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回谷守心，莲心抗勾魂
谷雨的无回谷藏在连绵的断崖下，谷口被藤蔓缠得密不透风，风穿过谷时会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无数人在哭。这里的沙是灰黑色的，踩上去会往下陷，藏在沙下的“勾魂草”开着粉白色的小花，花瓣一碰就散成雾，吸多了会让人想起最牵挂的人和事，哪怕明知是陷阱，也会心甘情愿往流沙里走。悬魂梯的抗幻籽种下去，叶片被勾魂草的雾熏得卷成筒，根须在流沙里乱缠，没多久就被拖进沙底烂成泥——可今天，谷边的固沙台却冒出了片绛红，是莲心社送来的“抗勾籽”从沙缝里钻了出来。绛红色的叶片上长着层细密的倒刺，能把勾魂草的花粉粘住消化，像装了个“除幻袋”，叶脉里藏着“守心丝”，周医师说那是“天然定魂锁”，能让人想起最痛苦的记忆，用清醒压过虚妄的诱惑，根须在沙下织成网，网眼里结着暗红色的“固沙胶”，既能挡住流沙下陷，又能从沙里吸收水分，叶心藏着个深红色的花苞，像握着颗能守住心神的赤心石。
“真能在勾魂草边活！”谷主腰里系着根粗麻绳，绳头绑在谷口的老树上，蹲在固沙台边，摘下片勾魂草的花瓣往抗勾籽的叶片上扔，倒刺立刻把花瓣粘住，没一会儿就化成了水，“周医师说这守心丝是‘苦情丹’，比和尚的戒尺还管用，俺先前还怕它被勾魂草迷得往流沙里长，现在看，就是花雾最浓的时候，它的根网也能把沙抓得牢牢的！”他婆娘提着个陶罐，里面是从悬魂梯学来的“镇心浆”，正往沙里撒，暗红色的粉末遇沙就结成小块，流沙一沾就变实，“你看这浆，加了抗幻籽的醒魂丝粉末熬的，能帮着守心丝醒神，还能让固沙胶更黏，把沙粒粘成块，比往沙里插木桩强——木桩在这流沙里陷得快，这浆越陷越结实。”
林默站在谷边的望谷台，台面铺着层厚木板，板下垫着石块防陷，他手里攥着根测沙绳，绳头坠着铁块，时不时往沙里扔，看陷下去的速度。身边的木箱里装着新铸的“守心章”，章面是带倒刺的绛红叶托着深红苞，根须网裹着沙粒，旁边刻着“守”字，星银的纹路在谷风里泛着沉毅的光，像能把心神都锁住似的。“雷去北边的绝命崖了，”他对抓着麻绳过来的谷主喊，声音被谷风刮得有点抖，“那边的崖壁光秃秃的，只有石缝里长着会让人产生濒死幻觉的‘索命花’，崖下的风会模仿人的呼救声，我让他带些‘抗索籽’——是抗勾籽和蚀骨崖的抗蚀籽杂交的，守心丝能防濒死幻觉，固沙胶能改成抗风胶，倒刺能挡住索命花的花粉。”
黑寡妇穿的麻布衫浸过苦胆汁泡的水，是无回谷的老猎户给泡的，说“能借苦味醒神”，外面罩着件涂了固沙胶的皮甲，防流沙钻进衣服，脚上穿的草鞋绑着铁爪，踩在沙上不打滑。她手里攥着捆扎着红绳的断情草，正往固沙台边缘堆，草叶能散发刺鼻的气味驱散勾魂草的花香，绑着抗勾籽的守心丝标本，红绳在谷风里飘得猎猎作响，像条划开诱惑的界线。“这叫‘勾障’，”她对帮忙的村民说，“断情草是谷里唯一不怕勾魂草的植物，能挡住花雾往台里飘，守心丝标本能引着抗勾籽的根须往沙实的地方长，那里陷得慢，还能借草根挡挡流沙。”她指着谷里新挖的“导沙沟”，“那是按泥石流谷的法子挖的，把流沙引到谷外的荒滩，沟壁铺着抗勾籽的根须标本，能引着根须往沟边长，让固沙胶借着沟里的气流增强黏性，比人拿铁锨铲沙省事多了——沙流走了，陷劲就小了。”
丫丫和阿苗躲在望谷台的定心神棚里，棚里燃着艾草和黄连的混合烟，烟味又苦又呛，能把勾魂草的甜香压下去。画纸铺在垫着油布的木板上，免得被沙粒刮破，丫丫的笔尖沾着固沙胶调的颜料，画出来的线条在沙风里也不会散。画纸上，抗勾籽的根须网在沙下织成大片，守心丝在叶脉里像红线般缠绕，导沙沟的流沙顺着沟壁往谷外走，断情草在台边排成排，像道挡勾的墙。“这是给绝命崖的人画的，”丫丫用红笔在画纸上标着勾魂草的分布，特意把抗勾籽的位置画在花雾与实沙的交界，“阿苗说要标清楚‘叶带防勾刺，根网锁流沙，沟导虚沙去，不怕情丝拉’，让他们知道这籽是怎么跟诱惑打交道的——不是硬顶，是会粘、会醒、会借力。”
阿苗的皮包里装着本《无回谷种药要诀》，是她和周医师根据勾魂特性改的，里面记着“如何在固沙台的实沙处播种”“怎样用断情草挡花雾”“花雾最浓时如何给花苞套守心罩”，每页都贴着带倒刺的叶片或固沙胶的标本，摸上去扎手，还带着点苦味，不像勾魂草的花香那样甜腻。“这是给谷主的，”她把册子递过去，指着其中一页的插画，“您看这守心罩，用竹篾编个带孔的小罩，外面涂着镇心浆，既能挡花雾沾花苞，又能让守心丝的气味散出去，比用布包着强——布会被沙粒磨破，这罩子是防勾防陷的。”
从悬魂梯跟来的药农老郑，正教村民们用“抗勾取籽器”——这是老铁匠特意改的，柄是空心的铁管，里面装着黄连粉，能借苦味醒神，头上的小耙带着倒刺，能在沙里耙出固沙胶包裹的籽，耙齿还能割断缠上来的勾魂草藤，“看见没？这器子上的总章印刻在铁管的黄连粉旁，再浓的花雾也迷不了眼，就像咱们莲心社的人，再甜的诱惑也动不了本心！”
周医师背着药篓在无回谷转悠，篓里的抗蚀籽裹在防沙布里，是蚀骨崖的崖主特意选的抗逆品种。“你们这的流沙里有‘勾魂虫’，”他用镊子夹起只通体粉红的小虫，放在守心丝标本旁，虫立刻抽搐着死去，“得往播种的根须网边撒些苦参粉，驱虫还能增强守心丝的效力，我已经让林默从村外运了几筐，就堆在导沙沟起点。”他指着沙里的骆驼刺，“这种草的根能在流沙里活，还能指示沙陷速度，长得深的地方陷得慢，让抗勾籽的根往那长，错不了。”
花雾稍淡的清晨，村民们忙着给抗勾籽的叶片刷去粘住的花粉，让倒刺更锋利，往导沙沟里补铺根须标本；花雾最浓的黄昏，又往沙里撒镇心浆，帮着守心丝醒神。抗勾籽的绛红色叶片在无回谷里像簇燃烧的火，倒刺上粘满勾魂草的花瓣，固沙胶在根须网里越结越厚，把沙粒粘成块，抗勾取籽器挂在定心神棚的柱子上，铁管里的黄连粉始终散发着苦味，没被甜香盖过。谷主烤了只沙鸡，肉香混着镇心浆的苦味，还有点沙粒的腥气，却奇异地让人觉得踏实。
定心神棚的沙桌旁，谷主举着个陶碗，里面盛着自酿的苦荞酒，酒里泡着晒干的守心丝标本，喝着比黄连还苦，“俺们这地方，祖辈都说‘无回吃人’，进去的人没一个想出来，是莲心社让俺们知道，再甜的诱惑也能长出守得住心的绿。这抗勾籽不光长叶，还长心气，让俺们觉得这被勾魂草围着的日子，也能过得清醒。”他把酒碗往沙上一磕，酒液渗进沙里，没一会儿就把周围的流沙凝成了块，“这碗酒敬无回谷，敬莲心社，更敬这沙里的绿芽——它能守，俺们就能在无回谷活出个样！”
众人跟着举杯，苦荞酒的苦混着烤肉的香，在喉咙里烧出股劲，连带着被花雾熏得发飘的身子都沉了些。有个被勾魂草迷得差点陷进流沙的老汉摸着抗勾籽的叶片，粗糙的手掌在倒刺上蹭了蹭，突然笑了：“俺先前看见过世的婆娘在沙里招手，差点就跟着走了，是这草叶上的倒刺刮了手，疼得俺醒了神，就没见过这么懂人心的芽，叶片带刺能扎醒人，根还会吐胶粘沙子，比庙里的菩萨还灵。莲心社的好，就像这守心丝，把日子里的甜诱惑都化成苦清醒，让人活得扎实。”
黑寡妇看着沙桌旁的身影，看着固沙台的绿芽在花雾里越扎越牢，突然觉得这无回谷的诱惑都带着点温柔。她知道，这些抗勾籽会在谷里织满守心网，这“守心章”会激励更多人向虚妄的诱惑宣战，这《无回谷种药要诀》会让绝命崖、迷情滩都长出能与致命诱惑共处的绿。而莲心社的故事，会像这抗勾籽的倒刺，在甜腻的岁月里保持着清醒的刺痛，让每个听到的人都知道，曾经有群人，用智慧和坚韧，让绿色守住了心神，让莲心在最易迷失的地方扎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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