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紫瓣破雪出,莲信跨春风
惊蛰那天的雷声刚过,磐石基地的月华莲就开花了。第一缕晨光爬上药圃时,那枚裹着雪的花苞“啪”地绽开半朵,淡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像浸了月光的丝绸,中心的花蕊泛着银白,沾着昨夜的雨珠,在风里轻轻颤,把淡紫的光晕投在刚化雪的泥土上。
“开了!真的开了!”丫丫举着裙摆冲进药圃,新做的布鞋踩在湿润的泥土里,溅起的泥点沾在裤脚也不在意。她蹲在花前,鼻尖几乎碰到花瓣,突然回头喊,“姑姑!这花会发光!你看这影子,是紫色的!”
黑寡妇正提着水壶走来,闻言放下壶,指尖轻轻拂过花瓣。那紫色的光晕顺着指尖爬上手腕,和红绳上的铃铛交映成一片暖光,像把春天的颜色缠在了一起。“比古药书里画的好看,”她轻声说,眼里映着花影,“李伯要是在,肯定要采片花瓣做药引,说‘刚开的花最有灵气’。”
林默扛着竹梯从暖棚出来,星银令牌在腰间晃出细碎的光:“雷把花架搭好了,我去给它绑上,别让春风吹折了茎。”他踩着梯子爬上花架,竹片在手里弯出温柔的弧度,像在给花朵搭个小小的摇篮,“你看这花瓣上的纹路,多像冰莲和望月草的合辑,既有冰莲的挺括,又有望月草的柔。”
正说着,周医师背着药篓急匆匆进来,篓里的血藤芽沾着露水:“山南边的老婆婆派人捎信,说她们的血藤开花了,是淡红色的,让咱们去看看能不能和铁线莲杂交。”他凑近月华莲,突然吸了吸鼻子,“这花香里带点蜜甜,野蜂肯定爱采,咱们的紫蜜要丰产了!”
黑寡妇笑着从暖棚取来个白瓷盘:“我刚采了点花蜜,你尝尝。赵老信里说,安全区的月华莲也快开了,让咱们留着第一茬蜜,说要拌在莲心堂的药里,给孩子们调味。”瓷盘里的花蜜泛着淡紫,像块凝固的晚霞,搅开时,甜香漫得满棚都是。
周医师用指尖沾了点,咂咂嘴:“比普通蜂蜜清口,带点草药香,难怪赵老惦记。”他从药篓里掏出个布包,“这是山南边捎来的血藤花粉,我想混在月华莲的花蜜里,说不定能酿出带药性的蜜,治咳嗽比单用冰莲还管用。”
丫丫突然举着张画纸跑过来,上面是她刚画的月华莲,花瓣用紫粉染过,花蕊涂了银粉,角落还画了只采蜜的野蜂:“我要把这个寄给阿苗!让她知道咱们的月华莲长啥样,让她跟安全区的花比一比,看谁的更艳!”
黑寡妇接过画纸,小心地夹进准备寄给安全区的信里。信上写着:“月华莲开了,紫得像赵老的老花镜片;野蜂开始采蜜了,蜂巢里的蜜蜡都是香的;丫丫画了新插画,说等阿苗回来教她调紫色的颜料……”最后,她让林默盖上李伯留下的铜印,那朵莲花印在信纸角落,像给春天盖了个戳。
送信的是冻土部落的小伙子,背上的皮囊里装着给安全区的紫蜜和月华莲种子。“族长说,等咱们的种子结了,他们就把冻土深处的野生月华莲挖来,”小伙子挠挠头,把皮囊系紧,“还说要在冻土建个‘莲心分社’,让我来问问,能不能派个懂药的去教教?”
“让阿苗去!”丫丫突然喊,眼睛亮晶晶的,“阿苗现在肯定认全了草药,让她去冻土当先生,像李伯爷爷一样!”黑寡妇笑着点头:“等药草节过后就让她去,正好让她把安全区的经验带去冻土,咱们莲心社的手艺,就得这么传。”
小伙子走后,林默开始给月华莲搭遮阳棚。春风里带着点燥意,正午的太阳已经有些烈,淡紫的花瓣在阳光下微微蜷起,像怕晒的小姑娘。“古药书说这花喜半阴,得护着点,”他边搭棚边说,“等结了籽,咱们把种子分发给各个营地,让他们都种在半阴的地方,保准能活。”
黑寡妇在旁边翻土,准备种山南边的血藤籽。湿润的泥土里混着去年的草木灰,散发出清冽的腥气,像把岁月的味道埋进了春天。“你看这土多肥,”她抓起把土在手里捻,“去年的雪水渗得足,今年的草药肯定长得壮。”
午后,雷带着黑松林的猎户来了,每人手里都捧着束野花——有黄的野菊,粉的格桑,还有几株紫色的“勿忘我”,凑在一起像把春天捆成了束。“猎户们说要给月华莲做伴,”雷把花插在花架周围,独臂上的冰莲刺青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还说黑松林深处发现了片野生的铁线莲,开的是蓝色的,问咱们要不要采种子。”
“当然要!”黑寡妇眼睛一亮,“蓝色的铁线莲能治蛇毒,古药书里提过,就是没见过真的。让他们小心点采,别伤了根,咱们好移回来种。”她转身往竹篮里装紫蜜,“这些蜜给猎户们带回去,治治他们进山被树枝划的小伤口。”
猎户们接过蜜罐,笑得露出白牙:“俺们寨子里也想加莲心社,行吗?俺们会打猎,能给各个营地送野味,换点草药种子就行。”林默笑着拍他的肩:“当然行!莲心社不分营地主次,只要想种药、传药,都是一家人。”
夕阳西下时,药圃里已经围满了人。山南边来的药农在给血藤籽盖土,冻土部落的人在帮着搭遮阳棚,雷和猎户们则在风廊下烤野兔肉,香味混着月华莲的甜香,漫得满基地都是。丫丫带着孩子们给花浇水,水珠落在花瓣上,折射出的紫光在孩子们脸上跳,像撒了把会跑的星星。
黑寡妇坐在花架下,看着林默给大家分紫蜜,看着周医师和药农讨论杂交的法子,看着夕阳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月华莲周围,像幅被春风吹软的画。她突然想起李伯说的“草药治心”,原来真的是这样——当大家为一朵花、一颗籽、一罐蜜聚在一起时,那些曾经的隔阂、戒备,早就被药香泡软了,化成了眼里的笑,手里的暖。
“明天我去趟安全区,”林默走过来,手里拿着片刚摘的月华莲花瓣,“把花开的消息告诉李伯和赵老,顺便看看他们的花架搭得咋样。”他把花瓣夹进黑寡妇的发间,紫色的光晕落在她眉梢,“再给你带支安全区的格桑花簪,配这紫花正好。”
黑寡妇笑着点头,指尖划过发间的花瓣:“让李伯别惦记着药谱了,多歇歇。告诉阿苗,她的铁线莲籽我留着呢,等她回来就教她种。”
夜里,月华莲的光晕更亮了。淡紫色的光透过竹棚,在地上织出张温柔的网,把暖棚里的鼾声、虫鸣、远处的犬吠都网在了里面。黑寡妇坐在灯下,给莲心社的新营地写药谱,笔尖沾着紫蜜调的墨,写出来的字带着淡淡的香,像在纸上种了朵小小的花。
她知道,这朵月华莲只是个开始。等春风吹遍四野,各个营地的月华莲都会开花,淡紫的、银白的、粉白的……把莲心社的路染成一片花海。而那些握着种子的手,那些记着药谱的人,那些盼着下一季花开的眼神,会让这药香漫过更长的路,漫进更暖的春天里。
这故事,才刚到花开的时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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