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丁的命令，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
被他点到的那名圣光惩戒者，脸上的狂热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
他叫卡尔，是圣光惩戒者小队里最年轻的一个。他虽然对主教绝对忠诚，对圣光也充满了信仰，但他不是傻子。
眼前这个黑洞洞的漩涡，散发出的气息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刚才那个神秘东方人仅仅是一跺脚，就让他们差点心神失守，这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现在，主教竟然让他第一个进去？
这和让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主教大人……我……”卡尔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想说点什么，但在奥古斯丁那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目光注视下，他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在真理议会，违抗主教的命令，下场比死还要凄惨。
“为了议会的荣耀，为了真理的荣光！”奥古斯丁的声音如同钢铁般坚硬，“去吧，卡尔。圣光会庇佑你的。”
这句空洞的口号，非但没有给卡尔带来任何安慰，反而让他感到一阵绝望。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主教大人。”
卡尔转过身，面向那个巨大的能量漩涡。他身上乳白色的圣光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浓郁，形成了一套仿佛由实质光芒构成的铠甲，将他全身都包裹了起来。
他从腰间拔出那柄光铸的长剑，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漩涡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李总那些富商，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归墟会的陈墨轩等人，则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卡尔。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可怜的西方人，下一秒就会像他们之前一样，陷入无尽的痛苦和幻觉之中。
山脊上，钟通过高倍望远镜，死死地盯着卡尔的每一步动作。她身边的技术人员，已经将所有的探测仪器功率开到最大，准备记录下穿越空间节点时的所有数据。
只有林陌，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只主动走向陷阱的小白鼠，心中甚至有些期待。
他很好奇，“欺诈者的低语”结界，配合他用情绪力量改造过的洞穴，会给这个“虔诚”的圣光信徒，带来怎样一场“试炼”。
卡尔走得很慢。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那漩涡中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撕扯。他只能不断地在心中祈祷，催动全身的圣光力量来抵御这种侵蚀。
终于，他走到了漩-涡-的边缘。
那深邃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
卡尔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了奥古斯丁那张冷酷的脸，看到了同伴们复杂的眼神，也看到了那群东方人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
一股巨大的悲愤和不甘，从他心底涌起。
“为了议会！”
他大吼一声，像是为了给自己壮胆，然后闭上眼睛，心一横，一头扎进了那个漆黑的能量漩涡之中！
嗡——
当卡尔的身体接触到漩涡的瞬间，整个漩涡猛地一颤，爆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嗡鸣。
他的身影，就像是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波澜，瞬间就被那深邃的黑暗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采石场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结果。
一秒。
两秒。
十秒。
……
一分钟过去了。
漩涡依旧在缓缓旋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传来。那个叫卡尔的圣光惩戒者，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奥古斯丁的眉头紧紧锁起。
他尝试着用精神力联系卡尔，却发现他们之间的灵魂链接，在卡尔进入漩涡的一瞬间，就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切断了。
“怎么样？有反应吗？”他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另一名同伴。
那名同伴手中托着一个水晶球，水晶球上原本闪烁着代表卡尔生命体征的光点，但此刻，那光点已经彻底熄灭了。
“主教大人……卡尔的生命……消失了。”那人声音干涩地回答道。
死了？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剩下的三名圣光惩戒者，脸上都露出了骇然的神情。
陈墨轩等人心中则是一片冰凉。果然如此！那个魔鬼的“试炼”，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然而，奥古斯丁的反应，却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的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更加狂热的表情。
“消失了？哈哈哈哈！是消失了，而不是熄灭了！”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激动地低吼道，“他的灵魂印记不是被抹除，而是被传送到了另一个维度，被这个空间的法则屏蔽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里面的空间法则，是独立于我们这个世界之外的！是完整的、自成一体的！这绝对是神域！是真正的神域！”
他的这番“专业”解读，让剩下的三名手下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对啊！如果是死亡，灵魂印-记-会有一个破碎和消散的过程。而现在是瞬间消失，这更像是进入了一个信号被完全屏蔽的区域！
“主教英明！”
“赞美圣光！我们找到了通往神国的阶梯！”
真理议会的人，再次被贪婪和狂热冲昏了头脑。
林陌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差点没笑出声。
“不愧是搞宗教的，真能自我攻略啊……”
他什么都没做，对方就已经靠着脑补，把一切都“合理化”了。
事实上，那个叫卡尔的倒霉蛋，现在正在经历什么呢？
……
一片无尽的黑暗中。
卡尔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灵魂都快被甩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感觉才终于停下。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由白骨铺成的道路上。道路的两旁，是翻涌着黑色岩浆的河流，无数痛苦的怨魂在岩浆中沉浮、哀嚎。天空是暗红色的，挂着一轮破碎的月亮。
一股浓郁的硫磺和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是……地狱？”卡尔的脑子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道路的尽头，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高达十米，浑身燃烧着地狱之火，手持巨斧的恶魔，缓缓向他走来。
“渎神者……死！”
恶魔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卡尔吓得魂飞魄散，但他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圣光惩戒者。他立刻举起手中的光铸长剑，摆出了战斗姿态。
“赞美圣光！邪恶的魔物，接受净化吧！”
他大吼一声，朝着恶魔冲了过去。
……
而在采石场的林陌看来，洞穴深处，那个可怜的卡尔，正抱着一块石头，一边高喊着“赞美圣光”，一边用头疯狂地撞击着石壁，撞得头破血流，嘴里还发出意义不明的傻笑声。
他已经彻底陷入了由自己内心恐惧和林陌情绪力量共同编织的幻境之中，无法自拔。
这一切，林陌都通过“情绪感知”看得清清楚楚。
“嗯，第一个实验品，效果不错。看来恐惧和绝望，确实是很好的催化剂。”
他收回思绪，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奥古斯丁。
他知道，这头贪婪的饿狼，在“确认”了这里的价值之后，已经按捺不住了。
果然，奥古斯丁在经过短暂的狂热之后，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
他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向了瘫软在地上的归墟会众人，以及那群瑟瑟发抖的富商。
“既然这里是试炼场，那自然需要更多的‘探路者’。”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你们，谁想成为下一个，去为议会探寻真理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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