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出同源？”
萧玦的声音低沉而缓，这四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砸在寂静的庭院中。他周身原本内敛的煞气，因这突如其来的关联而隐隐躁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无形的压力，连墨羽都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楚清弦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压力，但她强撑着没有后退，目光坚定地迎上萧玦那双骤然变得幽深冰冷的眸子。“是。虽然表现形式不同——箭头是杀戮诅咒的载体，而那纹路更像是一种古老的标识或封印——但其核心蕴含的某种‘道韵’，或者说能量波动，给我的感觉……同出一脉。”
她无法解释“山河社稷图”轴头纹路的事，只能用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
萧玦沉默着，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他没有怀疑楚清弦的话，她救治母亲、点破御书房气运、甚至今晚遭遇刺杀都证明了她的价值与处境。此刻她主动提及这关键线索，更像是一种寻求深度合作的投名状。
“东西。”他伸出手，言简意赅。
楚清弦返回屋内，取出那卷画像，小心地递给他。
萧玦展开画像，目光掠过柳姨娘温婉而陌生的面容，最终定格在那只银色手镯的纹路上。他的指尖隔着绢帛，虚虚拂过那些纹路，眉头紧锁。即便不通玄法，他也能感受到这纹路本身透出的古老与不凡。
“墨羽。”他头也不抬。
“属下在。”
“查。动用‘暗枭’，三日内，我要知道这女子，柳氏，入楚国公府前所有能查到的一切。重点查她与北漠，或者任何涉及古老秘术的势力，有无关联。”
“是！”墨羽领命，身影无声融入黑暗。萧玦将画像递还给楚清弦，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全新的、更加凝重的审视。“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楚清弦深吸一口气：“意味着困扰殿下的煞气，我生母的身份，甚至可能牵扯到更大的阴谋，其背后都可能指向同一个，或同一类掌握着古老邪术的存在。北漠大祭司兀术，很可能只是其中之一。”
这个推断，让整个事件的严重性陡然升级。
“随本王来。”萧玦忽然转身，向听风阁外走去。
楚清弦一怔，随即快步跟上。墨羽已去执行命令，萧玦身边并未带其他侍卫。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夜色笼罩的王府庭院，越走越是偏僻，最终来到王府西北角一处看似废弃的院落前。
院门被厚重的铁锁锁住，爬满了枯藤。萧玦取出一把样式奇特的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旋。
“咔哒。”
锁开了。他推开沉重、发出吱呀声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尘土和陈旧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院内杂草丛生，只有一座孤零零的、以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低矮房屋，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同样厚重的石门。
“这里是王府禁地，除我之外，无人可入。”萧玦说着，再次用那把钥匙打开了石门。
门内，并非想象中堆满杂物的仓库，而是一条向下的、幽深冰冷的石阶。墙壁上镶嵌着发出微弱白光的萤石，勉强照亮前路。楚清弦跟着萧玦走下石阶，寒意侵体。越往下，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凶煞之气便越是浓烈，甚至比在萧玦本人身边感受到的还要精纯、古老！
石阶尽头，是一间不大的密室。密室中央，并非什么金银财宝，而是用暗红色的、仿佛浸过鲜血的朱砂，在地面上绘制着一个巨大而繁复的阵法！
阵法线条扭曲，构成一个个狰狞的鬼脸和扭曲的符文，中央更是摆放着几件物品：一件破碎的、沾染着暗褐色血迹的残旧铠甲（显然是萧玦昔日所穿），几块来自不同地方、却都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头，以及……几枚与那诅咒箭头材质相似、刻着部分符文的黑色石片！
这个阵法，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聚煞、引煞之阵！它如同一个放大器，将来自于那枚箭头、乃至可能来自于北漠大祭司远程催动的煞气，源源不断地汇聚、提纯，然后施加在与之气息相连的萧玦身上！
楚清弦瞬间明白了。萧玦并非仅仅是被动承受煞气，他是被人用这种恶毒的方式，当成了一个活着的“煞气容器”和“增幅器”！
“这阵法……”楚清弦声音干涩，“是何人所布？”
萧玦站在阵法边缘，玄色身影几乎与这黑暗的密室融为一体。他看着那不断吞吐着无形煞气的阵法，眼神冰冷如刀：“发现此阵时，布阵者已无踪。但根据残留痕迹推断，至少在此运转了……两年。”
两年！正是他中箭之后，煞气失控的开始！
楚清弦强忍着灵觉被煞气冲击的不适，仔细观察那阵法。阵法的核心符文，与她手中画像上的手镯纹路风格迥异，更加邪异暴虐。然而，在阵法几个不起眼的辅助节点上，用作能量引导和隐匿波动的次级符文，其笔触和蕴含的某种细微“意蕴”，竟与那手镯纹路，隐隐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共通之处！
就像是……出自同一个古老的流派，但一个走向了守护与封印，另一个则走向了诅咒与毁灭？
这个发现让她遍体生寒。就在这时，楚清弦袖中的那枚旧铜钱，毫无征兆地突然变得滚烫！并非因为煞气刺激，而是一种……仿佛被某种同源力量呼唤、产生共鸣的灼热！
她下意识地捂住袖口，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视整个密室。除了这聚煞阵和那些邪物，这里空空如也。
但那呼唤感……如此清晰！来自地下？还是来自阵法本身？
萧玦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
楚清弦压下心中的惊骇，摇了摇头，暂时压下这个发现。她指向阵法上那几个与手镯纹路意蕴相通的次级符文，沉声道：“殿下，布下此阵之人，或许与制作这手镯的传承，有所关联。破解殿下身上的煞局，关键或许不在强行摧毁这阵法或箭头，而在于……理解这种力量的本质，找到其‘源流’与‘克制’之法。”
她顿了顿，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想：“或许，我们该从这符文的古老源头查起。京城之中，或者说，皇宫大内……是否藏有相关的古老典籍或秘录？”
萧玦眼中精光一闪，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追查北漠大祭司困难重重，但从本国历史典籍中寻找类似古老符文的记载，或许是一条可行的路。
就在他沉吟之际，密室外，石阶上方，突然传来了墨羽去而复返、略显急促的声音：
“王爷！七小姐！”
“宫中急报——皇陵……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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