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星倒悬!
夜空之中,那诡谲的星象让楚清弦遍体生寒。破军耀世,辅星倒垂,这在任何流传的星象学说中,都是大凶之兆,主君臣失序,根基动摇,乃亡国灭种之象!这异象是因强行开启“归墟”星门所致,还是预示着更大的灾难即将降临?
她来不及细想,萧玦的状况已容不得丝毫耽搁。他气息微弱,身体滚烫,煞气与毒素在他体内形成了某种危险的平衡,却也如同压在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立刻回府!”楚清弦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墨羽不敢怠慢,与幸存的暗卫一起,小心翼翼地抬起几乎失去意识的萧玦,快速向山谷外撤去。
来时两辆马车,此刻只剩下一辆勉强可用。太子及其侍卫大多被吸入星门生死不明,山谷外只剩下几名惊魂未定的车夫和少数留守的东宫侍卫,此刻见萧玦等人浑身浴血、煞气冲天地出来,皆吓得面无人色,哪里还敢阻拦。
马车在夜色中朝着靖王府疾驰,车厢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萧玦躺在软垫上,身体不时因痛苦而痉挛,黑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楚清弦跪坐在他身旁,双手分别按在他眉心与气海穴,持续不断地将自身那微弱却精纯的灵觉,混合着“星钥碎片”反馈而来的奇异能量,渡入他体内,勉强维系着那摇摇欲坠的生机。
她能感觉到,萧玦的经脉如同被烈焰与寒冰交替肆虐过,残破不堪。那北漠奇毒异常霸道,不仅侵蚀血肉,更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他的煞气本源之上,使得疏导煞气变得异常艰难凶险。
“快!再快一点!”楚清弦对着车外嘶喊,声音带着哭腔。她从不是轻易示弱的人,但看着萧玦生命力一点点流逝,那种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马车终于冲入靖王府,早已接到消息的府医和心腹管事已焦急地等候在听风阁外。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萧玦抬入室内,府医立刻上前诊脉,然而手指刚搭上腕脉,便被一股反震的煞气弹开,脸色瞬间煞白。
“王爷体内气息太过暴烈,夹杂奇毒,我等……我等实在无从下手啊!”府医声音颤抖,面露绝望。
“废物!”墨羽双目赤红,一把揪住府医的衣领。
“放开他。”楚清弦声音冰冷,她推开墨羽,走到榻前,“准备热水、金针、还有我之前开出的所有药材!另外,将王府库藏的所有至阳至刚、或是能镇魂定魄的药材,全部取来!快!”
她此刻的气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多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后磨砺出的决断。众人不敢迟疑,立刻照办。
楚清弦深吸一口气,摒除所有杂念。她先以金针刺穴,封住萧玦心脉等重要部位,延缓毒素扩散。随即,她将府医带来的以及王府库藏的各种珍稀药材,不管属性是否冲突,皆以自身灵觉强行萃取其精华,混合着自身精血,在他后背伤口周围和前胸,绘制了一个极其复杂、融合了清心、解毒、镇煞、固元多种效用的复合符文。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做法,各种药性在她灵觉的强行糅合下,如同一个不稳定的炸药,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加速其死亡。但她别无选择!
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绘制符文的手指因为过度消耗和紧张而微微颤抖。当最后一笔落下,那由无数药材精华和精血构成的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五彩斑斓却又诡异调和的光芒,缓缓渗入萧玦体内。
“呃啊——!”
萧玦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身体猛地弓起,周身毛孔中渗出大量带着恶臭的黑灰色粘稠液体,那是被逼出的部分毒素和煞气杂质!他的脸色由灰败转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但眼神却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
“王爷!”墨羽惊喜交加。
有效!楚清弦心中一松,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踉跄一步,几乎栽倒,被眼疾手快的墨羽扶住。
“我……没事。”她推开墨羽,强撑着走到榻边,紧紧握住萧玦冰冷的手,“殿下,撑住……”
萧玦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她脸上,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他反手,用尽最后力气,紧紧回握住她的手,那力道,带着一种濒死之人抓住救命浮木般的决绝。
就在这时,听风阁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器出鞘的铿锵之声!
“保护王爷!”墨羽脸色一变,瞬间拔刀在手,护在榻前。几名暗卫也立刻占据门窗等要害位置。
楚清弦心中一沉,难道是太子残部,或是那“影煞”去而复返?
然而,闯入听风阁的,并非预想中的敌人,而是一队身着宫中禁卫服饰、手持明火执仗的侍卫!为首者,赫然是皇帝身边那位首领太监——张公公!
张公公面色肃穆,目光扫过室内一片狼藉和榻上奄奄一息的萧玦,最后落在形容憔悴、血迹斑斑的楚清弦身上,尖细的声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
“楚清弦接旨!”
所有人皆是一愣。
楚清弦松开萧玦的手,缓缓站起身,虽身形摇摇欲坠,脊背却挺得笔直:“臣女在。”
张公公展开一卷明黄绢帛,朗声宣读,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氏清弦,身负异术,本为奇才。然自入京以来,屡生事端,牵扯皇陵异动、道观血案,更与靖王遇刺、东宫变故难脱干系。今夜天象示警,辅星倒悬,乃大凶之兆,关乎国运!”
他语气一顿,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楚清弦:
“朕心甚忧。为安社稷,定人心,兹令:楚氏清弦,即刻押入天牢,严加看管,听候审讯!不得有误!钦此——”
押入天牢?!
墨羽等人脸色剧变!王爷重伤垂危,全靠七小姐以命相搏才暂时稳住伤势,此刻若将她押走,王爷岂有生机?!
“张公公!王爷伤势危重,离不开七小姐!此事定有蹊跷!”墨羽急声辩解。
张公公面无表情:“圣意已决,咱家只是奉命行事。来人!将楚清弦拿下!”
两名禁卫上前,就要动手。
“我看谁敢!”墨羽横刀而立,煞气凛然。暗卫们也纷纷亮出兵刃,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楚清弦看着眼前的一幕,又回头看了看榻上气息微弱的萧玦,心中一片冰凉。皇帝在此刻下旨拿她,是因为天象示警的恐惧?还是……受到了某些人的蛊惑,想要弃车保帅,或是趁机剪除靖王的臂助?
她若反抗,便是抗旨不遵,坐实了“祸乱”之名,更会连累墨羽等人。她若顺从,萧玦必死无疑!
进退维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榻上的萧玦,不知何时再次睁开了眼睛。他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与嘲讽,看向张公公,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吐出几个字:
“张……德……胜……”
“告诉……皇兄……”
“若她……有事……”
“本王……便是那……倒悬的……第一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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