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码头总带着股咸腥气,此刻这气味里却混着铁锈和火药的味道。杜月笙站在货轮的甲板上,望着码头上那道新焊的铁闸——闸上挂着“大和商社”的牌子,日本商人佐藤正指挥着工人往船上搬木箱,箱底隐约露出“军用品”的字样。
“杜先生,佐藤这是明着把军火往租界运。”阿笙压低声音,手里的望远镜几乎被捏碎,“巡捕房那边说,佐藤有领事馆的特许证,他们管不了。”
杜月笙没说话,只是摸出怀表看了眼,表盖内侧贴着的小照片上,妻子沈月英正抱着儿子杜维藩笑。这是他每次觉得撑不住时,都会看的东西。“特许证?”他冷笑一声,指尖在船舷上敲出轻响,“问问码头的老把头,三十年前,这江面上漂着的是什么。”
老把头是个瘸腿的老头,此刻正蹲在码头上抽旱烟,烟杆上的铜锅都磨亮了。“杜先生,您是说‘甲午年’那回?”他磕了磕烟灰,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那会儿我爹就在这码头扛活,看见过日本兵把老百姓往江里推,血水染红了半条江!”
这话像火星落在干草堆里,周围扛活的工人都围了过来。“佐藤的木箱里装的是步枪!我昨晚卸货时偷看到了!”一个穿短打的青年攥紧拳头,“我哥就是被日本人抓去当劳工,再也没回来!”
愤怒像潮水般涌来,连原本在搬箱子的工人都停了手。佐藤见状,突然拔出武士刀,对着天空劈了一刀:“八嘎!都给我干活!耽误了皇军的事,通通死啦死啦的!”
这嚣张的态度彻底点燃了怒火。老把头猛地将烟杆往地上一磕:“狗日的小鬼子,还敢在咱们的地盘撒野!”他瘸着腿冲上去,用烟杆狠狠砸向一个日本搬运工的后脑勺。
混乱瞬间爆发。工人们抄起扁担、撬棍,与日本浪人扭打在一起。佐藤举着刀砍向老把头,杜月笙突然从甲板上跃下,一脚踹在佐藤手腕上,武士刀“哐当”落地。“在上海滩的码头,轮不到外人撒野。”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让人心颤的狠劲。
佐藤捂着手腕嘶吼,让浪人往船上退。阿笙带人追上去,却被铁闸拦住——那道新焊的铁闸突然落下,将码头和货船隔开,闸上的电网“滋滋”冒着火花。
“杜先生,电网通了电!”阿笙急得直跺脚,眼看着木箱被搬进船舱,“再不走,船就要开了!”
杜月笙望着缓缓升起的船锚,突然冲老把头喊:“还记得‘水鬼’的法子吗?”
老把头眼睛一亮:“您是说……”
“让弟兄们准备潜水服。”杜月笙解下腰间的皮带,露出藏在里面的短铳,“铁闸挡得住人,挡不住水里的英雄。”
二十分钟后,六个穿潜水服的工人潜入江底。他们都是码头的“水鬼”,靠打捞沉船维生,闭气能达三分钟。佐藤的货船刚要离岸,船底突然传来“咚咚”的撞击声——是水鬼们在用钢钎凿船底。
“漏水了!”日本船员惊慌地大喊,货船开始倾斜,木箱从甲板上滚落入江,里面的步枪、子弹散落出来,沉在浑浊的江水里。
佐藤气得哇哇乱叫,却只能下令返航。当船靠近码头时,铁闸突然被炸开——老把头不知从哪找来包炸药,愣是用烟头点燃了引线。“小鬼子,这码头是咱们中国人的!”他举着冒烟的烟杆,像举着面旗帜。
佐藤刚跳上岸,就被埋伏的巡捕按住。让他傻眼的是,领头的巡捕竟是法租界的华捕头,手里还拿着份文件:“佐藤先生,你涉嫌走私军火,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反转让所有人都愣了愣,阿笙凑到杜月笙耳边:“您啥时候联系的华捕头?”
杜月笙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份佐藤与汉奸勾结的账本:“他要是再不识相,这账本就该出现在领事的办公桌上了。”原来他早就让人查了佐藤的底,这汉奸不仅帮日本人运军火,还偷偷把码头的地图卖给了日军情报处。
夕阳落进江里时,工人们正忙着打捞江底的军火。老把头把烟杆递给杜月笙:“杜先生,尝尝?这烟杆,是我爹当年从日本兵手里抢来的。”
杜月笙接过烟杆,猛吸了一口,辛辣的烟味呛得他咳嗽起来,眼里却泛起了光。“老把头,”他指着那道被炸开的铁闸,“明天找人把这闸拆了,换道新的——上面刻上‘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倒过来刻。”
老把头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倒过来刻!让那些洋鬼子看看,这码头是谁的地盘!”
当晚,码头的篝火燃了一夜。工人们围着篝火唱歌,老把头用烟杆敲着节奏,唱的是三十年前的码头号子。杜月笙坐在人群里,看着阿笙教孩子们认军火上的日文标识(好将来认出敌人的武器),突然觉得这抢来的地盘,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铁闸被拆时,日出正好从江面升起,把江水染成了金红色。新的闸门立起来那天,刻着的字格外醒目:“凡欺我中华者,虽远必诛!”杜月笙站在闸下,看着工人们扛着货物往来穿梭,突然明白:抢地盘不是为了占山为王,是为了让这片土地上的人,能堂堂正正地活着,能对着朝阳,大声唱出自己的号子。
而那些试图践踏这片土地的人,终究会被钉在闸门上,成为历史的耻辱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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