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那日,叶政将侄子们召集到学堂正厅,并未急于授课,而是神色庄重地开口:“嘉学、嘉治、嘉时……你们可知,脚下这宽敞学堂,你们即将使用的笔墨纸砚,还有为你们传道授业的夫子,这一切所需银钱,从何而来?”
孩子们面面相觑,最终都摇了摇头。
叶政目光扫过每一个侄子的脸庞,声音清晰而有力:“这一切,都是你们的三叔母,用她自己的嫁妆银子,无私供给的!她盼你们成才,盼我们叶家兴旺!你们今日能在此安心读书,将来若能博取功名,光宗耀祖,切不可忘记你们三叔母今日之大恩!需知感恩图报,孝敬叔母,方为君子之道!”
叶嘉学身为长孙,已然懂事,他率先出列,对着三叔父深深一揖,语气诚挚:“嘉学叩谢三叔母栽培之恩!定当发奋苦读,绝不辜负叔母厚望!” 其他孩子见状,也纷纷跟着行礼,稚嫩的声音汇成一片感激的暖流。
叶政看着眼前这些即将成长的家族希望,心中充满了欣慰与责任感。但是还是那副冰山的样子,当然,面对侄子们,还是稍微溶解了一丢丢,淡声道:“好孩子们,快起来吧。你们能立志向学,将来成为栋梁之材,便是对三叔母最好的回报。”
自此,叶氏族学书声琅琅,武场呼喝声亦不时传来,充满了蓬勃朝气。叶政在自家书房苦读之余,常去族学考校侄子功课,加以指点。偶尔传授为人生经验与担当。镇上宅院的日子,因这浓浓的书香和家族凝聚力,显得格外充实而充满希望。
叶子芙时常趴在族学的窗台上,听着里面传来的诵读声,或者看堂哥们练武时认真的模样。她感受到一种家族血脉相连、共同向上的力量。而她的意识空间里,那方灵泉似乎因这惠泽宗族的善举,流淌得更加欢快清澈,泉眼上方的水珠仿佛也愈发饱满莹润。小乌龟的声音在她心中轻轻响起:“泽被宗族,福荫后辈,功德+1。根基渐固,善莫大焉。”
叶氏族学的建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涟漪不断扩散。叶家子弟们得以接受更优质的教育,家族凝聚力空前高涨。而叶政“腿愈复学”并慷慨助学的事迹,也经由往来客商和叶家村人之口,在平安镇及周边传为美谈,连带着“叶记皮蛋”的名声都更响亮了几分。人人都道,叶举人乃仁厚君子,必有后福。
镇上的宅院生活规律而充实。每日,隔壁族学传来的朗朗书声和武场上的呼喝声,成了叶政备考的最佳背景音。他埋首经史子集,将原主的学问根基与自己前世的管理智慧、宏观视野相融合,常常有新的感悟,文章策论越发老练精深。谢蒂儿则将内外打理得妥帖周到,让他心无旁骛。
这一日,叶政掐指算着时间,距离明年春闱已不足半年,是时候安排进京事宜了。京城路远,需提前数月动身,方能从容应对。晚膳时,他便将此想法告知了妻女。
“爹爹真要出远门了吗?”叶子芙立刻放下小勺子,眼巴巴地望着父亲,小脸上写满了不舍。尽管内里是个成熟灵魂,但对父亲的依赖和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此刻看起来就是个即将与父亲分别的小女孩。
谢蒂儿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到这时刻,眼中亦流露出担忧:“京城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且人生地不熟……政哥,一切需得仔细筹划。”
叶政放下筷子,握住妻子的手,温言安抚道:“放心,我自有计较。今日与你们商议,便是要定下行程,并需着手准备两件事。其一,需招募一两名可靠得力的护卫,此番进京,安全首要。其二,我打算明日去拜访一下镇上的李老夫子,他是我启蒙恩师,亦多年关注科场,我去请教些学问,也顺便……探探口风。” 他话语末尾略作停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他始终未曾忘记原主断腿的疑点,那位“朋友”的嫉妒之心,或许能从老秀才那里窥得一二。
谢蒂儿何等聪慧,立刻明白丈夫的深意,点头道:“护卫之事,我让姜管家即刻去寻摸,定要背景清白、身手好的。拜访李夫子自是应当,我这就备下礼物。”
次日一早,叶政便带着一份不轻不重的礼盒,牵着蹦蹦跳跳的叶子芙,前往镇西李老夫子的家。叶子芙吵着要来,一是真想见见这位爹爹的恩师,二来也是想趁机在镇上逛逛。
李老夫子年近花甲,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住在一条清静的小巷里,家中只有一老仆相伴。见到昔日最得意的学生不仅腿疾痊愈,更显气度沉凝,老夫子喜出望外,拉着叶政的手久久不放。
“好!好啊!政哥儿,你能如此,老夫心中这块积年的心病,总算去了一半!”老夫子声音洪亮,透着由衷的喜悦。他将叶政迎进简陋却整洁的书房,两人谈起学问,叶政的见解常让老夫子抚掌称妙,直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叙谈良久,叶政见时机成熟,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恩师,学生当年遭难,仓促离场,心中一直引以为憾。近日准备再战科场,想起旧事,不免感慨。不知当年与我同窗的那些友人,如今境况如何了?”
李老夫子捻着胡须,回忆道:“与你同期的几人……张生去了邻县做塾师,王生屡试不第,如今帮着家里经营铺子,还有个赵生,听说前年中了举人,如今在府城谋了个小差事……”他一一数来,并未察觉有何异常。
叶政沉吟片刻,又问:“那……当年学生出事前后,可曾察觉同窗之中,有何人……行为有异?或是,对学生颇有微词?”
老夫子闻言,皱眉深思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当年你骤然出事,众人皆是震惊惋惜,并未觉察有何异常之处。或许……真是时运不济,遇了流寇吧。” 他叹了口气,“过去之事,多想无益。政哥儿,你如今锐气更胜往昔,当放眼向前才是。”
叶政见问不出什么,便也顺势放下,不再追问。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又或许,对方隐藏得太深。无论如何,提高自身实力才是根本。他又向老夫子请教了些科场注意事项,直至午后方才告辞离开。
牵着女儿的手走在回家的青石板路上,叶政心中已有了决断。既然暗处的敌人无从查起,那就让自己强大到无人敢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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