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这日,东方刚泛起鱼肚白,叶宅便已苏醒。下人们悄无声息地做着最后的准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离愁与期盼的凝重。
谢蒂儿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却仍强打精神,亲手将最后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袍放入行囊。她检查得极为仔细,从防风的披风到贴身的里衣,从惯用的墨锭到备好的丸药,甚至还有一小包叶子芙爱吃的、耐存放的蜜饯——是给路上想家时甜甜嘴的。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要将所有的牵挂与叮嘱都缝进这一针一线里。
叶子芙也难得早早被抱了起来,穿着簇新的小红裙,小脸却绷得紧紧的,没了往日的活泼。她看着父母忙碌,尤其是爹爹即将远行,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七十年的灵魂也抵不过此刻与至亲分离的酸楚。叶子泳更是直接,被奶娘抱着,一见叶政靠近就张开小手,咿咿呀呀地要抱,小眉头皱着,满脸的不乐意。
叶政心中亦是万般不舍。他穿上一身利落的青布直裰,更显身形挺拔。他先是从谢蒂儿手中接过沉甸甸的行囊,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他走到女儿面前,蹲下身,平视着那双泫然欲泣的大眼睛。
“芙宝,”他声音温柔,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爹爹要出趟远门,去京城考个试。你在家……”他顿了顿,想起女儿那“骄纵”的本性,改口道,“……要乖乖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别太累着你娘亲。至于泳儿,”他瞥了一眼在奶娘怀里扭动的小儿子,语气带了点笑意,“他要是闹你,你就……随便打他,他乐意着呢。”
叶子泳:“……”(我还在这里呢。)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叶子芙的痒处。她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那个灵魂六十多却困在一岁半躯壳里、正用“哀怨”眼神看着自己的弟弟,小下巴微微一扬,那点离愁竟被一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微妙期待冲淡了些。她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却带着一丝小霸气:“嗯!爹爹放心,我会看好家的!” 那架势,仿佛她才是留守家中的顶梁柱。
辰时将至,姜管家引着谢大壮一家四口走了进来。谢大壮焕然一新,精神抖擞,见到叶政便抱拳行礼,声音洪亮:“老爷,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身后的梁氏,牵着两个儿子。大一点的约莫六岁,叫谢小树,小一点的三岁左右,叫谢小才。两个孩子虽然依旧瘦小,但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了虽旧却整洁的衣裳,小脸上带着怯生生又好奇的神情。
叶政温和地对他们点了点头。谢蒂儿走上前,拉起梁氏的手,柔声问道:“梁家妹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莫要拘束。不知妹子平日里擅长些什么活计?”
梁氏受宠若惊,连忙低下头,小声回道:“回、回夫人,民妇……民妇只会些粗浅的女工针线,绣花什么的,也……也勉强能看。”
谢蒂儿笑道:“那正好。我这儿正缺个信得过的绣娘,你若愿意,以后就在府里做些针线活计,工钱按月结算,绝不会亏待你。小树和小才年纪也到了,就让他们去隔壁族学开蒙,识几个字,你看可好?”
这话如同天籁,梁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仅有了安身之所,丈夫有了前程,自己竟也能凭手艺挣钱,儿子还能上学读书!她激动得浑身颤抖,拉着两个儿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夫人大恩大德!民妇……民妇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小树,小才,快给老爷夫人磕头!”
谢小树懵懂地跟着母亲磕头,谢小才则被吓到了,瘪瘪嘴想哭。叶子芙在一旁看着,心里叹了口气,这古代,底层百姓活得真不易。
安排妥了谢大壮的家眷,离别的时刻终于到了。叶政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妻子和儿女,目光在叶子芙故作坚强的小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他不再多言,利落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外的马车。谢大壮对妻子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紧随其后,与长随谢四一起,一左一右护在车旁。
马车辚辚启动,缓缓驶离东街。谢蒂儿抱着叶子泳,牵着叶子芙,站在门口,直到马车消失在街道拐角,再也看不见。
宅院瞬间空寂了许多。谢蒂儿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意,开始有条不紊地吩咐下人各司其职,安排梁氏的工作和住处,展现出一家主母的干练。
叶子芙挣脱母亲的手,跑到院门口,踮着脚尖又望了一会儿,才蔫蔫地走回来。她一抬头,正好看见奶娘把叶子泳放到了铺着软垫的榻上。叶子泳立刻手脚并用地朝她这边爬,嘴里“姐姐、姐姐”地叫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是依赖。
叶子芙撇撇嘴,走过去,伸出小手指戳了戳弟弟软乎乎的脸蛋,老气横秋地说:“喂,小豆丁,你啥时候长大啊,那么小,一点都不好玩,爹爹不在家,想造作都造作不起来,无趣极了。”
叶子泳抓住姐姐的手指,咿咿呀呀地应着,他也想长大啊!奈何变得那么小。不过他安慰姐姐要紧,对着姐姐,咧开没牙的嘴笑了,一副“姐姐说得都对”的狗腿模样。
谢蒂儿看着这对活宝,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丈夫远行,固然牵挂,但这一双儿女,便是她最大的慰藉和力量源泉。
叶政离家后的头几日,叶宅仿佛被抽走了一根主心骨,连空气都沉寂了几分。谢蒂儿虽强撑着精神打理家务,但眉宇间总萦绕着一丝化不开的牵挂,时常对着丈夫常坐的书案出神。下人们行事也愈发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女主人的愁思。
然而,这份沉寂并未持续太久。家中的“小祖宗”叶子芙,在经过短暂的蔫耷后,迅速适应了“爹爹不在家,我最大”的新局面。她那被压抑了七十年的、属于叶家大小姐的“骄纵”本性,在安全无虞的环境里,开始悄咪咪地冒头。
首要的“受害者”,便是她那灵魂成熟却肉身幼小的弟弟,叶子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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