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柳如烟的最后一句话，如同一盆最刺骨的冰水，浇灭了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让整个深渊之底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数十度。
死寂。
比之前等待死亡倒计时更加压抑的死寂。
如果他死了，她们会悲痛，会愤怒，会用尽一切手段为他复仇。那是一种轰轰烈烈的终结。
可现在，他活着，却又等于死了。
他就躺在那里，有心跳，有微弱的生命体征，但神魂自我封闭，肉身尽毁，与一个拥有生命体征的植物人无异。
这是一种更残忍的折磨，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漫长的凌迟。
“我……不接受！”
冷嫣第一个打破了这片死寂，她通红着双眼，死死地盯着柳如烟，一字一顿地说。
“你是医学泰斗！你说过，只要人还有一口气，你就能救回来！现在他有气了，你却告诉我他可能永远醒不过来？柳如烟，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她的语气充满了尖锐的质问，但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她的恐惧。
“我……”柳如烟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是啊，她是神医，可医术能治身，却难医魂。凌霄的伤，已经超出了“医”的范畴。
“够了，冷嫣！”
秦风舞猛地一把抓住她的衣领，这位一直保持着绝对冷静的国之利刃，此刻眼中也燃起了怒火。
“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你冲她发火，凌霄就能醒过来吗？！”
“那你说怎么办？！”冷嫣反手抓住秦风舞的手腕，歇斯底里地吼道，“就让我们把他当成一个活死人，供起来吗？！”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在冰洞中响起。
秦风舞一巴掌打在了冷嫣的脸上。
冷嫣愣住了，柳如烟和萧红雪也愣住了。
秦风舞的胸膛剧烈起伏，她看着脸上浮现出五道指印的冷嫣，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语气却依旧冰冷：
“你给我清醒一点！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为了救这个世界！是为了救我们！他可以为了我们去死，我们难道连陪他等待、想办法救他的勇气都没有吗？”
“他没有放弃我们，我们，就绝对不能放弃他！”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的心还在跳，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把他救回来！就算倾尽所有，就算与天争命，也在所不惜！”
秦风舞的话，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冷嫣捂着脸，身体缓缓滑落，蹲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压抑已久的、压抑的呜咽。
萧红雪走上前，轻轻地抱住她，无声地安慰着。
柳如烟也擦干了眼泪，重新站了起来，眼神变得坚定：“风舞说得对，是我糊涂了。现代医学不行，就用玄门秘法！地球上的天材地宝不够，就去外太空找！只要他还活着，就有希望！”
“对，有希望！”秦风舞重重地点头，她迅速抹掉眼角的湿润，恢复了指挥官的冷静。
她立刻打开通讯器，虽然信号依旧断断续续，但她还是用尽全力，向着地面吼出了第一道指令：
“这里是‘利刃’！目标已找到！生命体征极度微弱！重复，生命体征极度微弱！立刻执行‘最高优先级’救援方案！”
“他现在的身体像琉璃一样脆弱，不能受到任何颠簸和震动！我需要你们用最快的时间，将‘反重力悬浮担架’和能量稳定索降下来！”
“是！”地面指挥部传来狂喜而又紧张的回应。
很快，一条由特殊合金打造的能量稳定索，带着一个充满科技感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悬浮担架，被缓缓地从深渊上方放了下来。
四女对视一眼，她们要做的是整个救援过程中最关键，也最艰难的一步——将凌霄转移到担架上。
“我来！”
萧红雪主动站了出来。她的太极玄劲，最是讲究一个“柔”字。
她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功力运至巅峰，双掌之上，浮现出一个黑白分明的太极图。一股极为柔和而稳定的劲力，缓缓地探出，像一双无形的大手，从积雪中，将凌霄那破碎不堪的身体，连同他身下的冰雪，一同托起。
整个过程，极其缓慢。
秦风舞、冷嫣、柳如烟三人则成品字形站位，将萧红雪和凌霄护在中心，用自己的真元形成一道屏障，抵御着冰洞内依旧混乱的能量乱流，防止任何一丝一毫的意外发生。
时间缓缓流逝。
当凌霄的身体，终于被平稳地、分毫不差地安放在悬浮担架之上，与“龙巢”系统连接在一起时，萧红雪的脸色已经一片煞白，大汗淋漓，几近虚脱。
“上升！”
秦风舞一声令下，悬浮担架在能量稳定索的牵引下，以一种绝对平稳的姿态，缓缓向着深渊之上飞去。
当那第一缕久违的阳光，照射在凌霄那苍白的脸上时，秦风舞四女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他回来了。
虽然，他带回来的，是一个更加沉重和未知的明天。
……
珠峰大本营。
当悬浮担架平稳落地的瞬间，早已待命的数十名顶尖医疗专家一拥而上，但在柳如烟冰冷的注视下，又齐齐停住了脚步。
“所有人，不准靠近！他的情况，你们处理不了！”柳如烟的声音坚决。
她快步走到担架旁，再次确认了一遍“龙巢”系统上的数据，看到那微弱但平稳的生命曲线，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秦风舞走到一旁，接通了那个最高权限的加密通讯。
光幕亮起，苏清影那张同样憔悴但却依旧保持着绝对冷静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怎么样？”她的声音虽轻，却极具分量。
秦风舞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终化为最简洁的汇报：“人……找到了。活着。但是……情况很不好。”
她将柳如烟的诊断结果，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光幕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秦风舞甚至能看到，苏清影那搭在桌面上的手，指甲因用力而深陷进紫檀木办公桌。
许久，苏清影才再次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知道了。”
“神帝宫听令！”
“一，立刻撤销全球悬赏，封锁一切关于凌霄的消息，对外宣称，他已于珠峰之战中，与魔帅同归于尽。从今天起，世上再无凌霄。”
“二，调动‘天宫一号’空天母舰，以最快速度抵达珠峰，清空一切设备，改造为最高规格的重症监护病房。我要在他返回的途中，不受任何干扰，享受最顶级的生命维持。”
“三，开启东岳神庭最高等级的‘九龙聚灵阵’，我要让整个泰山龙脉的灵气，都汇聚于凌霄宝殿！”
“他不是醒不过来吗？”
苏清影缓缓站起身，隔着屏幕，秦风舞都能感受到她那股与世界为敌的决绝意志。
“那我们就用全世界最好的天材地宝，最精纯的灵气，去喂他，去养他！”
“一天不行，就一年。”
“一年不行，就十年，一百年！”
“直到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天为止！”
“这场拯救世界的战斗结束了。”
“现在，轮到我们，打一场拯救他的战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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