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无声的悲恸与坚定的守护中缓缓流逝。司马靖星压抑的颤抖渐渐平息,但他依旧紧紧攥着吴枫辰的衣袍,仿佛那是他在无边黑暗中唯一的锚点。吴枫辰没有催促,也没有松开怀抱,只是沉默地提供着支撑,任由肩头的衣料被冰泪浸湿、冻结。
司徒烈红着眼圈,默默退开到更远处警戒,将这片空间彻底留给两人。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良久,司马靖星才缓缓抬起头。他眼眶依旧泛红,但那双赤金色的眼眸中,所有的迷茫与脆弱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被泪水洗涤过的、如同淬火寒铁般的冰冷与坚定。他松开手,看着吴枫辰肩头那片冰碴,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抱歉,弄湿你了。”
吴枫辰摇了摇头,冰眸凝视着他:“无需道歉。”
司马靖星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不再有往日的轻佻,只有一片荒芜的冷意:“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母妃的死,司马靖渊的嘴脸……还有我被剜去金丹,扔进幽冥教祭坛前,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感受着体内那因仇恨而愈发凝练的赤焰本源,目光投向风雪弥漫的南方,那是大胤皇都的方向。
“这笔债,我会亲自讨回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嗯。” 吴枫辰也站起身,与他并肩而立,“我陪你。”
简单的三个字,重若山岳。
司马靖星转头看他,眼中的冰冷融化了一丝,点了点头。有些话,无需多说。
“殿下,吴先生,” 司徒烈此时快步走来,脸色凝重地打断了这片刻的沉凝,“方才末将在外围发现了这个。” 他摊开手掌,掌心是一枚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菱形飞镖,镖身闪烁着幽异的紫光,材质非金非铁,入手冰寒刺骨。
“这不是雪影卫或者幽冥教的东西。” 司徒烈沉声道,“这上面淬的毒,极其诡异,能缓慢侵蚀灵力,麻痹神魂。而且……发射手法非常专业,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和灵力波动,是最高明的暗杀手法。”
吴枫辰接过那枚飞镖,冰眸微眯,指尖寒气流转,仔细感知着。“‘蚀灵散’和‘锁魂香’的混合毒素,炼制手法古老而偏门。这不是寻常势力能拿出来的东西。”
司马靖星皱眉:“还有第三方势力盯上我们了?”
就在这时,吴枫辰耳廓微动,猛地转头望向峡谷一侧的冰壁顶端,厉声喝道:“藏头露尾,滚出来!”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那看似空无一物的冰壁阴影处,空气如同水纹般波动,三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他们全身笼罩在一种能扭曲光线的奇特灰袍中,脸上戴着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空洞、仿佛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眼睛。他们站在那里,气息与周围的环境几乎完全融为一体,若非吴枫辰灵觉敏锐,根本难以察觉。
为首一名灰袍人,用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扫过三人,最终停留在吴枫辰和司马靖星身上,一个沙哑、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响起:
“目标确认。吴枫辰,司马靖星。交出霜火城所得,自封灵力,随我们走。可免一死。”
他的语气平淡无奇,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带着一种视众生为蝼蚁的漠然。
司徒烈怒极反笑:“藏头露尾的鼠辈,好大的口气!”
司马靖星赤金眼眸中寒光一闪:“你们是谁的人?司马靖渊?还是国师那条老狗?”
那灰袍人对于司马靖星的质问毫无反应,依旧用那平板的声音重复道:“拒绝,即视为反抗。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他身旁的两名灰袍人身影骤然模糊,如同融入风中,下一瞬,已然出现在司徒烈两侧!两柄闪烁着幽紫毒光的短刃,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刺向司徒烈的肋下与咽喉!速度快得超出了常理!
“小心!” 司马靖星急喝,并指欲要出手。
但有人比他更快!
吴枫辰在那两名灰袍人动作的瞬间已然动了!他没有去拦截那两柄短刃,而是并指如剑,隔空点向那名发号施令的灰袍首领!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看不见的冰蓝寒气后发先至,直取其眉心!
围魏救赵!
那灰袍首领显然没料到吴枫辰反应如此之快,攻击如此刁钻狠辣!他空洞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身形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方式向后飘退,同时袖中滑出一柄同样淬毒的细剑,精准无比地点在那道寒气之上!
“叮!”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冰蓝寒气与细剑碰撞,竟双双湮灭!但那灰袍首领持剑的手腕处,已然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动作明显僵硬了一瞬!
而另一边,司徒烈得到司马靖星的提醒,怒吼一声,重剑带着狂猛的气势回旋横扫,逼退了那两名偷袭的灰袍人。但那两人身法诡异莫测,一击不中,立刻后撤,再次融入周围的阴影与风雪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短暂的交手,快如电光石火!
吴枫辰冰眸凝重地看着那名首领手腕上迅速消融的冰霜,缓缓开口:
“影步无痕,杀意敛息,毒刃蚀灵……你们是‘影阁’的人。”
影阁!
这个名字让司徒烈和司马靖星脸色同时一变!
这是一个比幽冥教更加神秘、更加令人忌惮的组织。传说他们不属于任何王朝或宗门,是一群只为利益行动的顶尖杀手和暗探,行踪诡秘,手段狠辣,从不留活口,也从未失手过。没人知道他们的总部在哪里,首领是谁。他们就像是潜伏在修真界阴影中的毒蛇,令人防不胜防。
那灰袍首领甩了甩手腕,空洞的眼睛看向吴枫辰,沙哑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见识不错。既然知道是影阁,便该明白,反抗毫无意义。”
司马靖星冷笑一声,踏前一步,与吴枫辰并肩,周身赤焰灵力虽不磅礴,却凝练如实质:“影阁又如何?想要我们的命和东西,凭本事来拿!”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与吴枫辰交换了一个眼神。
无需言语,意念相通。
冰与火的气息再次于两人之间悄然流转,虽未完全交融爆发,却已然形成了一种浑然一体、无懈可击的力场。
那影阁首领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在那奇异的力场上停留了一瞬,纯白面具下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意义不明的哼声。
“目标实力评估修正。威胁等级:高。执行……清除预案。”
他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
霎时间,整个冰裂峡谷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分。风雪似乎都凝滞了,一种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机,如同天罗地网般,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影阁的猎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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