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灰蒙蒙的光晕弥漫开来的瞬间,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凝固成了永恒。
吴枫辰僵在原地,冰蓝色的眼眸中,那疯狂冲突的意志如同被投入温水的寒冰,虽未立刻消融,却诡异地平息了沸腾的杀伐之气。他怔怔地看着悬浮的《太初源解》,卷轴上流动的、冰火交织演化混沌的景象,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插入了他被北冥剑尊记忆和自身执念双重封锁的心门。
那不是力量运用的法门,不是杀伐征战的技巧。那是一种……“状态”,一种万物诞生之前,亦或终结之后的……“原点”。冰冷与炽热,创造与毁灭,存在与虚无,在那里并非对立,而是彼此缠绕、互为根基的混沌之卵。
一种明悟,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悄无声息地渗入他几乎冻结的识海。
他一直错了。
无论是之前抗拒北冥传承,还是后来疯狂炼化追求极致冰冷,他都走在了极端。北冥的“寂灭”,并非终点,而是构成“太初”的一部分,是归于混沌前的一种“静”相。而胤天的“焚燃”,则是另一种“动”相。
强行割裂,只会失衡,走向自我毁灭。就像他刚才那样,若非卷轴异动,他恐怕已在两种意志的拉扯下,先一步崩解。
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从他灵魂深处传来。那并非情感的回暖,而是一种更本质的、对“道”的认知被拨正后的战栗。
另一边,司马靖星匍匐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息,那几乎要将他灵魂撕碎的心魔低语和身体冻结的痛苦,在那灰蒙蒙道韵的笼罩下,竟也奇迹般地减弱了。他涣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卷轴上的景象吸引。
那冰与火的交织,让他体内残存的、几乎快要熄灭的胤火本源,以及因为吴枫辰寒气侵蚀而滞涩的经脉,都产生了一种微弱的、痒痒的共鸣。不像之前强行融合力量时的霸道与痛苦,而是一种……回归母体般的温顺与和谐。
他脑海中那些“不值得”、“被抛弃”、“毁灭”的恶念,在这宏大而中正的混沌意象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心魔并未消失,依旧像毒蛇般盘踞在心底,但它嘶鸣的声音,被这更高层次的道韵压制了下去。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吴枫辰,发现对方也正看着卷轴,那冰封般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不再充满了自毁般的决绝,而是带上了一种沉思与……迷茫?
“这……这是……” 司徒烈也被这异象惊得忘记了寒冷,结结巴巴地开口,打破了洞内诡异的宁静。他虽然看不懂那高深的道韵,但也本能地感觉到,这卷轴散发的气息,对他们没有恶意,甚至……像是在帮忙?
就在这时,卷轴上流动的景象缓缓停滞,最终定格在一幅简单的图案上——一个浑圆的、灰蒙蒙的球体,内部隐约有阴阳鱼般的气流在缓缓旋转,周而复始,无始无终。
然后,灰光收敛,卷轴轻轻合拢,飘落回吴枫辰的身边,再次变得古朴无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山洞内的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的。
那致命的、带着寂灭气息的寒气已经消散,只留下普通程度的冰冷。岩壁上的厚冰虽然没有融化,但不再散发出冻结灵魂的意味。
吴枫辰缓缓坐起身,动作依旧因伤势而显得滞涩,但他周身的气息不再那么狂暴和危险。他低头看着手边的卷轴,又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那缕重新滋生、却不再充满毁灭意境的北冥寒气,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思绪。
他明白了。
《太初源解》指引的,从来不是某种特定的、强大的力量,而是驾驭所有力量的……“心法”,是认识世界本质的“道理”。想要真正掌控北冥传承,甚至帮助司马靖星平衡心魔、恢复根基,他必须跳出“冰”与“火”的对立,去触摸那背后的……“太初”。
这条路,远比单纯追求力量更加艰难,更加晦涩,但……或许是唯一正确的路。
他转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平静地落在了司马靖星身上。
司马靖星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
没有了之前的愤怒、绝望和恐慌,也没有了熟稔的亲昵。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一丝在巨大痛苦和迷茫中,看到微弱灯塔光芒的希冀。
“你……” 司马靖星声音依旧沙哑得厉害,“……没事了?”
吴枫辰沉默了片刻,轻轻摇头,又点了点头。他没事了,至少暂时不会力量失控走向自毁。但他体内的冲突并未根除,北冥剑尊的意志依旧庞大,他需要时间,以全新的方式去理解和融合。
他看着司马靖星那苍白虚弱、眼底深处依旧缠绕黑气的脸,心中那沉甸甸的愧疚再次涌起,但这一次,不再仅仅是痛苦,更转化一种沉静的责任。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靠近司马靖星。
司徒烈下意识地想阻拦,却被吴枫辰一个眼神制止。那眼神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明。
吴枫辰伸出手,没有去触碰司马靖星,而是悬停在他额头前方。一缕极其精纯、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生机的北冥寒气,如同月华般,缓缓渡入司马靖星几乎被冻伤的经脉。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强行镇压伤势的冰冷,也不再是带着寂灭意味的侵蚀。而是如同清泉流淌,抚慰着那被心魔和寒气双重创伤的神魂与肉身,帮助他梳理混乱的气息,暂时加固那摇摇欲坠的境界壁垒。
司马靖星身体微微一颤,闭上眼,感受着那久违的、不带伤害的寒意,眼眶一阵发热。他知道,那个吴枫辰,正在以一种笨拙而艰难的方式,试图回来,试图……弥补。
“我会……找到办法。” 吴枫辰收回手,声音低沉却清晰,像是在对司马靖星说,也像是在对自己立下誓言,“治好你。”
司马靖星没有睁眼,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地重新燃起。
洞外,北冥绝渊的风依旧在呜咽,预示着前路未卜的艰险。
但洞内,一场源于灵魂深处的风暴暂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走向未知却不再迷茫的坚定。
混沌的启示,已悄然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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