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楼顶的狂风,卷走凌渊最后一点属于凡人的气息。
他关闭了与外界的一切通讯,切断了与楚天恒、与所有同伴的联系。
身影一闪,便如墨滴融入黑夜,消失无踪。
……
城市的另一端,“沉没的祈祷钟楼”所在区域。
这里是死域。
明明身处繁华都市的腹地,这里却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一点光亮。路灯弯折成诡异的角度,仿佛在低头忏悔。行道树的影子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拖拽、扭曲,像是挣扎着想要逃离这片土地的活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与腐败混合的甜腻气味,令人作呕。
凌渊的身影如幽灵般出现在街角,黑色的风衣与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他的眼神平静如万年冰湖,扫过这片被“深渊模因”侵蚀的现实。
他的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东西,因为在这里,常规的物理感知早已失效。
“楚天恒只是症状,这里才是病灶。”
凌渊的内心响起冰冷的声音。
“复仇已经结束,手术现在开始。”
他迈步,走向那座矗立在区域中心,仿佛从另一个时空投影而来的古老钟楼。每一步都精准无比,仿佛脚下有无形的标尺。
踏入钟楼范围的瞬间,世界骤然改变!
眼前的石阶在视觉中无限延伸,仿佛通往地狱。可一步踏出,却已站在钟楼的门前。
非欧几里得空间。
凌渊面无表情,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橡木门。
门内,不是预想中的大厅,而是一条不断盘旋向下的螺旋楼梯。墙壁上没有窗户,只有斑驳的苔藓,它们在黑暗中微微发光,勾勒出令人不安的几何图案。
“……回来吧……这里才是你的归宿……”
“……放弃吧……抗争毫无意义……”
恶意的低语从四面八方传来,直接钻入脑海。它们时而是他前世仇人的嘲笑,时而是他今生同伴的哀求,试图撕裂他的心防。
凌渊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在他眼中,那本虚幻的【因果倒转之书】正悬浮于身前,书页上,一条微弱却稳定的金色丝线,穿透了所有扭曲的空间与幻觉,指明了唯一“真实”的路径。
他不是在用蛮力战斗,而是在一个疯狂错乱的梦境中,进行最精密的外科导航。
时间在这里也失去了意义。他感觉自己仿佛走了一个世纪,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楼梯时而陡峭,时而平缓,甚至一度头下脚上,但他始终沿着那条金色丝线,坚定地向下、向下、再向下。
终于,他抵达了尽头。
这里是钟楼的核心,本该悬挂巨钟的穹顶之下。
然而,这里没有任何实体。没有怪物,没有祭坛。
只有一团“活着的”黑暗。
它悬浮在半空中,大约一人高,无声地脉动着。它不是影子,而是光线被彻底吞噬后留下的空洞。它像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让整个空间发出一阵无声的、扭曲现实的“咏唱”。
那是一种绝望的祷文,是宇宙走向热寂的哀歌,是万物归于虚无的法则具现。
这就是模因污染的节点,现实结构上的一个恶性肿瘤。
凌渊停下脚步,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因果倒转之书】在他面前缓缓翻开,书页上浮现出无数纠缠错乱的丝线,它们代表着这片区域被污染的“因果”。
他伸出右手,磅礴的灵力不再是狂暴的能量,而是被高度压缩、提纯,化作最精纯的本源之力,缓缓注入书中。
嗡——
书页光芒大放,所有的灵力在书的转化下,于凌渊的指尖凝聚成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散发着绝对“正确”气息的光刃。
这就是“修正之刃”。
凌渊抬起眼,目光如刀,直刺那团活体黑暗。
他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如同宣读至高法则的语调,开口了。
“污染的因果,在此剥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挥动手臂!
“修正之刃”无声地切入那团黑暗。没有爆炸,没有巨响,甚至没有一丝能量波动。
但凌渊的身体却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剧痛!
难以想象的剧痛!
这痛楚并非来自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与存在本身!仿佛有人正用一把生锈的钝刀,切割他的因果线,剥离他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这是修正现实所必须承受的反噬!是时间悖谬度的惩罚!
凌渊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但他握着光刃的手,稳如磐石。
“扭曲的法则,在此修正。”
第二刀!
他再次挥下,光刃精准地切断了另一根与深渊相连的无形丝线。
“噗!”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但他仿佛毫无所觉。那团黑暗开始剧烈地收缩、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整个钟楼空间都在哀嚎中断裂、崩塌!
凌渊的眼中只剩下绝对的冷静与坚定。
他举起颤抖的右手, coвepшnл最后一击。
“此地,归于虚无。”
光刃横扫而过,将最后一根污秽的因果线彻底斩断!
刹那间,那团活体黑暗如同被戳破的泡沫,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所有的幻觉、扭曲、低语,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钟楼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破旧、古老,月光从穹顶的破洞中洒下,带着一丝圣洁。
手术,成功了。
然而,凌渊还未来得及喘息。
他面前的【因果倒转之书】猛地合上,随即,整本书的封面都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刺眼的猩红色!
一行行由鲜血构成的文字,疯狂地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股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恐怖意志,跨越了时空,跨越了维度,如同一根冰冷至极的探针,精准地锁定在了凌渊的灵魂之上!
那不是愤怒,不是好奇,而是一种浩瀚、死寂、非人的……“标记”。
就像一个猎人,终于注意到了在自己领地里制造了些许麻烦的虫子。
【因果倒转之书】的机械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类似“战栗”的波动,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警告:侦测到跨世界线级别的因果锁定。”
“‘猎犬’已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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