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房间内,死寂无声。
凌渊独自站立,指尖捏着那枚已经失去所有光泽的黑色晶片。影之议长的哀嚎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但更宏大、更令人窒息的信息洪流,正在他的脑海中翻滚、沉淀。
世界……是一个不断轮回的囚笼。
归零议会,是妄图打碎这个囚笼,让一切归于虚无的疯子。
而他,凌渊,是某个更高意志选中的“清道夫”,负责修正这个濒临崩溃的程序。
这些信息太过庞大,足以压垮任何一个人的心智。凌渊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变得空洞,仿佛灵魂被抽离,迷失在这无尽的宇宙真相之中。
个人恩怨,家族血仇……在“世界轮回”这个概念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
但很快,一个具体的名字,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意识,将他从那宏大的虚无中猛地拽了回来。
闻道阁,执法堂,首席长老。
那个在秦书仪口中,如山岳般可靠、如师如父的长者。
那个在整个天穹市,都享有崇高声望,被誉为正道楷模的存在。
竟是归零议会的潜伏者。
凌渊眼中的空洞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对零度的冰冷。那不是仇恨的火焰,而是一种剥离了所有情感的、纯粹的审判意志。
他不再是单纯为了复仇而战。
从此刻起,他是为了“清理”而存在。
清理这个世界肌体上,名为“归零议会”的癌细胞。
“咔嚓。”
黑色晶片在他指尖化为齑粉,随风散落。
凌渊转身,迈步走向房间外那唯一的出口。他的步伐沉稳如初,仿佛刚才那足以颠覆世界观的冲击,从未发生过。
……
金属大门缓缓开启,刺眼的光线照射进来。
“凌渊!”
白小胖第一个冲了上来,上下打量着他,脸上写满了焦急:“你没事吧?里面什么情况?那个鬼影子呢?”
秦书仪紧随其后,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清冷的眼眸里是难以掩饰的担忧。看到凌渊完好无损地走出来,她紧绷的身体才微微一松。
凌渊的目光扫过两人,语气平静得可怕。
“影之议长死了。”
一句话,让白小胖和秦书仪同时愣住。
死了?
那可是归零议会的议长级强者!就这么……死了?
白小胖先是错愕,随即狂喜:“卧槽!老大你牛逼!我就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渊下一句话彻底冻结。
“归零议会下一个需要被清除的目标,是闻道阁的执法堂首席长老。”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白小胖脸上的狂喜僵住,他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大,你说谁?”
秦书仪的身体则猛地一颤,血色从她脸上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凌渊,声音都在发抖。
“你……说什么?”
凌渊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他只是重复了一遍,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闻道阁执法堂首席长老,是归零议会的成员。”
“不可能!”
秦书仪失声尖叫,这是她第一次在凌渊面前如此失态。她的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陆长老他……他看着我长大,待我如亲生女儿,他怎么可能是叛徒!这绝不可能!”
“放他娘的屁!”白小胖也反应了过来,勃然大怒,“那个老东西,竟然是内鬼?他妈的,亏老子以前还挺尊敬他!老大,我们现在就杀回闻道阁,宰了那个老杂碎!”
白小胖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浑身气势暴涨,一副立刻就要动手的架势。
“冷静点。”
凌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白小胖的怒火。他这才意识到,凌渊从头到尾都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心慌。
“杀回去?然后呢?”凌渊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你有证据吗?你当着整个闻道阁的面,指控一位德高望重的首席长老是叛徒,谁会信你?”
“他不仅是长老,更是天穹市防御体系的核心人物之一。动他,就等于动了整个城市的根基。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引发闻道阁内乱,让其他潜伏的敌人坐收渔利。”
凌渊冷静地分析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白小胖和秦书仪的心上。
他变了。
若是以前的凌渊,或许真的会选择最直接、最暴烈的复仇方式。
但现在,他的视角已经完全不同。他看到的,是整个棋盘的联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利害关系。
白小胖憋得满脸通红,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他知道,凌渊说的是对的。
而秦书仪,则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之中。理智告诉她,凌渊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可情感上,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那个慈祥和蔼的师长,会是毁灭世界的恶魔。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用一种决然的目光直视着凌渊。
“我不能仅凭你一句话,就去指控我的师长。”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恢复了镇定。
“但我更不能无视你的警告……”
“我需要自己去找到答案。”
这番话,让白小胖都愣住了。他看着秦书仪,这个平日里清冷如仙子的女孩,此刻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坚韧。
凌渊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这才是他认识的秦书仪,闻道阁未来的“行走”,从不盲从,也从不逃避。
“很好。”凌渊缓缓点头。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掌心出现了一枚古朴的罗盘。
这罗盘非金非木,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刻度,只有一根静止不动的暗金色指针。
“这是什么?”秦书仪不解地问。
凌渊将罗盘递到她的面前。
“真相不会因为我们不相信而消失。拿着它,它会比我的话更有说服力。”
秦书仪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微颤的手,接过了那枚冰冷的罗盘。
凌渊的目光深邃如夜,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在秦书仪的耳边轻轻响起。
“去见你的师长,当你感觉到它在你手中发热时,你想要的证据,就离你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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