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午夜。
钢铁丛林被霓虹的血脉浸染,流光在冰冷的玻璃幕墙上蜿蜒。城市之巅,环球贸易中心如一柄刺破夜穹的黑剑,而在其光滑如镜的表面,一道暗影正以反物理的姿态垂直攀升。
那不是鬼魅,而是一种极致的精准。凌渊的每一次发力,都精准地落在红外扫描网格切换的零点零一秒间隙;他的指尖每一次扣紧窗沿,都像是与大楼融为一体,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风在他耳边狂啸,撕扯着他的衣角,脚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万丈深渊,但他的心跳,却比深海还要沉寂。
全球通缉?
在他眼中,那不过是世界在末日前的又一次集体癔症。真正驱动这个世界的,唯有他脑海中那本《因果倒转之书》上的血色名单。
顶层,总统套房。
赵兴国,东海市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正惬意地摇晃着杯中百万星币一滴的陈酿,享受着将整座城市踩在脚下的权力幻觉。他斥巨资打造的安保系统,号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三步一岗的超凡者护卫,遍布每一寸空间的灵能探测法阵,甚至连通风管道都加装了高能激光网。
他自以为固若金汤。
可惜,凌渊从不走门,也不走管道。
阳台的防弹落地窗,忽然发出一声比心跳还轻微的“嗤”响。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形玻璃,无声地液化、剥离,落入一只从黑暗中伸出的手中。那只手,修长而稳定,轻轻拨开了内侧的机械锁扣。
整个过程,如月光流淌,寂静无声。
赵兴国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他正举杯,向着窗外自己的“帝国”致意。
下一秒,一道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从他的颈后陡然升起。
他全身的脂肪和肌肉瞬间绷紧,几十年来在刀口舔血生涯中磨练出的直觉疯狂尖叫。他刚要张嘴,一只手已经如烧红的烙铁般扼住了他的咽喉,将所有求救的音节都死死按回了胸腔。
“呃……”
赵兴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收缩。透过昂贵酒杯的弧面反射,他看到了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以及一双……无法被称之为人类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纯粹的、漠视生命的虚无。
凌渊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遗言的时间。
闻道阁的清算名单,只分生者与死人。
“咔嚓!”
一声清脆的颈骨断裂声,在奢华到极致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刺耳。赵兴国眼中的光芒迅速溃散,肥胖的身体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再无半分生息。
凌渊松开手,动作轻柔,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没有立刻离开。
他缓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与方才的赵兴国站在同一个位置,俯瞰着这座被欲望与梦想点亮的城市。车流如金色的动脉,在高楼间搏动;灯火如繁星,铺满了整片大地。
他的目光穿透了数公里的距离,落在远处一栋普通居民楼的某个窗口。那里,透出温暖的橘色光芒。一个孩子笑着扑进母亲的怀抱,一家人围坐在小小的餐桌旁,温馨的灯光勾勒出幸福的轮廓。
那是人间的烟火。
凌渊冰封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光芒刺痛,一闪而逝。那是前世残存的碎片,是属于“人”的情感。但仅仅一瞬,那碎片就被更深沉的黑暗与冰冷彻底碾碎、吞噬。
一抹难以言喻的孤寂,如流星划过他眼中的黑夜,快到仿佛从未出现。
千万灯火,无一盏为我。
也好。
我的路,本就不需要光。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眸子已重归死寂。他决绝地转身,毫不留恋地融入窗帘后的阴影,将身后的万家灯火,连同那一丝不该有的动摇,彻底抛弃。
……
半小时后,东海市,城中村。
这里是城市的背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食物和霉菌混合的气味。与环球贸易中心的璀璨相比,仿佛是天堂与地狱的两个极端。
一间不足十平米、墙皮剥落的出租屋内,凌渊打开了一台经过极限改装的加密通讯器。
屏幕闪烁了几下,白小胖那张写满惊恐与绝望的胖脸,猛地弹了出来。他的背景是一个高科技的地下基地,此刻却警报灯狂闪,几名工作人员在他身后疯狂地操作着,气氛混乱而压抑。
“老……老大!”
白小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嘴唇发白,几乎咬字不清。
“名单……那份名单……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呼吸急促,几乎要窒息。
凌渊神色平静,只吐出一个字:“说。”
“全球……全球所有顶级势力!”白小胖几乎是在尖叫,他指着自己面前的一块虚拟光幕,声音嘶哑,“他们……他们成立了‘全球超凡讨伐联盟’!就在十分钟前,通过最高加密频道,向全世界所有认证过的超凡组织,发布了联合公报!唯一的目标,就是……清剿你!”
话音落下,一份文件被他用尽全力投射到凌渊面前的墙壁上。
《关于成立全球超凡势力联合讨伐联盟,清剿S级世界威胁‘幽灵’的联合公报》。
公报以近百种语言书写,文件顶端,密密麻麻地印着上百个代表着地球金字塔尖的徽章。每一个徽章,都代表着一座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仰望的巨山。
而现在,所有的山,都朝着凌渊一个人,轰然压来。
光幕上,那些徽章逐一闪过,每一个都在凌渊的脑海中激起一道血色的涟漪。
【东大陆龙牙】——战无双的老巢,前世今生,都得踏平。
【天启集团】——凌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厌恶。前世那群用亿万生灵的哀嚎,去交换所谓‘神谕’的伪善数据狂。
【圆桌骑士会】——一群高举荣誉与忠诚的蠢货,却在人类最后的防线背后,向自己的盟友捅出最致命的一刀。
【阿斯加德神域】——自诩神明,视凡人如蝼蚁的傲慢杂碎,他们的“英灵殿”,不过是另一座用尸骨堆砌的虚伪丰碑。
……
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带着前世的血与恨,扑面而来。它们曾是高悬天际的星辰,如今,不过是他复仇名单上,等待划掉的名字。
文件的最后,是联盟的组织架构。
一行加粗、放大的黑体字,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刺入眼中。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正式与他为敌。
空气死寂得可怕。
通讯器另一头,白小胖看着凌渊沉默的侧脸,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他感受到了末日般的绝望,那是与全世界为敌的、足以压垮任何人的窒息感。老大再强,能强得过全世界吗?
然而,凌渊的反应,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死寂中,凌渊的嘴角,开始缓缓上扬。那不是苦笑,不是自嘲,而是一种冰冷到极致,又疯狂到极致的……愉悦。
仿佛一头在无尽黑暗中蛰伏了太久的绝世凶兽,终于等来了能让它尽兴厮杀的猎物群。
“呵呵……”
一声低沉的轻笑,从凌渊的喉咙里溢出,在这狭小破败的房间里回荡。笑声不大,却让屏幕另一端的白小胖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
“很好。”
凌渊缓缓抬起眼,那双燃烧着毁灭烈焰的眸子,直视着屏幕上那份“全球公敌”的宣判书。
“省事了。一场清算,总好过一场场追猎。”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让世界都为之颤抖的疯狂,“他们自己走进了屠宰场,我没有理由不成全。”
他对着通讯器,用一种近乎宣告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白小胖,启动‘天眼’最高权限。”
“把这份公报上的每一个徽章,都变成一个血色的坐标,给我钉死在世界地图上。”
凌渊站起身,走到投射着世界地图的墙壁前,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地图的中心。
“他们想为我举办一场全球葬礼……”
“那我就先为他们,献上一场清算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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