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京城地底数百米深的安全屋里,连空气都仿佛凝固,只有维生系统发出微不可闻的嗡鸣,像是在为某个逝去的世界低声哀悼。
凌策静静地坐在金属椅上。他的身体在超速再生下已无大碍,但精神却像是被投入了炼狱,反复灼烧。
在他面前,巨大的光幕无声地闪烁。
那上面流淌的,是楚天恒神魂彻底溃散前,作为“临别赠礼”,强行灌入他脑海的最后一段信息流。
那不是语言,也不是文字。
而是一段段扭曲、疯狂,却又蕴含着恐怖规律的模因片段。是亿万个被污染文明的哀嚎,是无数世界走向熵寂的最终画面,被压缩成的知识“病毒”。
关于“深渊”。
关于“污染”。
关于“模因”。
这场持续了数月的复仇,以一场惨烈的胜利画上了句号。他亲手终结了自己最大的仇敌。
可他得到的“战利品”,却是一个比仇恨本身更令人绝望的真相。
凌策的目光空洞,仿佛穿透了光幕,望向了某个无法言说、不可名状的维度。
胜利的快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荒谬感和一种被掏空了灵魂的虚无。
“原来……我最大的仇人,也只是一枚被污染的棋子……”
凌策的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划动,声音干涩沙哑。
“我所做的一切,我所憎恨的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
他赢了。
然后呢?
巨大的空虚感,如同深渊本身,瞬间吞噬了他。
复仇,是他从地狱归来后,唯一的精神支柱。是他忍受所有痛苦、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唯一燃料。
现在,燃料烧尽了。支柱崩塌了。
他像一个用尽全力攀上山巅的旅人,却发现山顶之上,是无垠而冰冷的星空,以及一个更加巨大、无法逾越的囚笼。
他赢了战斗,却看到了整场战争的真相。
一场……人类或许根本没有胜算的战争。
“深渊模因”,一种源自高维度的思想病毒,一种以宇宙规律为武器的认知瘟疫。
它悄无声息地侵蚀着这个世界的根基,将一个个强者,一个个野心家,变成它扩散的温床和棋子。楚天恒是,那个神秘的“神主”也是,或许,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存在……都是。
他们的野心,他们的欲望,他们的挣扎,都只是病毒扩散过程中,微不足道的涟漪。
而他凌策,因为截胡了太多本该属于这些“棋子”的机缘,意外地闯入了“深渊”的视野。
凌策缓缓闭上眼睛。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画面。
基地里,秦晚正皱着眉,一遍遍地调试着通讯阵列,试图联系上他。
周野和孟浪在训练场上打赌,赌他什么时候能凯旋。
那些温暖的、鲜活的记忆,曾是他黑暗行路中唯一的光。
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想告诉他们。
他想把这个沉重到无法呼吸的秘密,分担出去。他想回到同伴的身边,哪怕只是静静地待着,也能感受到一丝人间的温度,证明自己还“活着”。
可是……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痛苦。
不行。
绝对不行。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深渊模因”的可怕。它不是能量,不是实体,而是纯粹的“知识”与“认知”。一旦知晓,便被“看见”。一旦被“看见”,就可能被“感染”。
他,凌策,是目前唯一一个正面接触并消化了这份情报的人。
他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巨大的、未引爆的污染源。
任何与他深入接触的人,都有可能被这来自深渊的知识所“感染”,最终走向疯狂和毁灭。
将真相告诉他们,不是分担,而是亲手将他们一同拖入这片无尽的黑暗泥潭。
是对他们最大的残忍。
凌策抬起手,光幕上调出秦晚的加密通讯频道。
他的手指悬在通讯按钮上,只有几毫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屏幕上,秦晚的头像静静地亮着,那张清冷而绝美的脸上,似乎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能想象到,电话接通后,秦晚会用怎样欣喜又担忧的语气询问他的一切。他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很好?那是一个谎言。
说自己杀了楚天恒?那是一个已经失去意义的“喜讯”。
然后呢?他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消失,如何编造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让他们彻底放弃寻找自己?
那些画面,越是温暖,此刻就越是像一把把淬毒的尖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
他必须……亲手斩断这一切。
“秦晚,活下去,在安全的地方……”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像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这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手指终究没有落下,而是决然地划过,关闭了整个通讯界面。
屏幕暗了下去,也熄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名为“归宿”的火苗。
从这一刻起,世上再无破晓小队的队长凌策。
只有一个代号。一个幽灵。
一个背负着世界存亡秘密,独自在黑暗中前行的孤魂。
安全屋内的空气变得愈发压抑,每一口呼吸都像是灌入了铅块。
凌策猛地站起身,金属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需要呼吸。
需要……再次确认自己为何而战。
他转身,大步走向通往地面的升降梯。
……
夜。
京城的夜,灯火璀璨,宛如星河坠落人间。
城市最高的摩天大楼“擎天之柱”顶端,天台的边缘。
一道身影凭虚而立,任凭数百米高空的罡风吹动他的衣角,发出猎猎声响。
凌策俯瞰着脚下这座不夜城。
车流如龙,汇成金色的江河。霓虹闪烁,编织出梦幻的华盖。远处传来隐约的喧嚣,混杂着食物的香气和人类的欢声笑语,被风送到他的耳边。
那是人间的烟火气。
是他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感到无比遥远的世界。
他能感受到每一盏灯火背后,都有一个家庭,一个故事,一段人生。这些鲜活的、脆弱的、甚至有些愚昧的生命,对即将到来的恐怖,一无所知。
他们依旧在为生活奔波,为爱情烦恼,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吵或欢笑。
这片繁华,这片安宁,就像是建立在薄冰之上的华丽宫殿。
而他,凌策,是唯一一个看到了冰面之下,那头正在缓缓睁开巨眼的深渊巨兽的人。
复仇的火焰已经彻底熄灭,在他的神魂深处,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化作了冰冷而坚固的基石。
他不再是为了个人的恩怨而战。
他要守护的,是脚下这片烟火人间。
“这片烟火,很美。”
他对着脚下的城市,轻声低语。
风将他的声音吹散,融进这无边的夜色里。
“但从现在起,我只配在阴影里看着。”
这一刻,他身上那股因复仇而生的凌厉、狂暴的气息,开始悄然转变。
不再是锋芒毕露的利剑,而是化作了包容一切的黑夜本身。深邃、广阔、沉默。
这,便是他的加冕仪式。
没有观众,没有掌声,没有王冠。
只有一座城的灯火,与一个孤独的背影,共同见证了一位守护者的诞生。
他不再是复仇者凌策。
他是世界的“清道夫”。
一个没有过去,没有同伴,只有使命的代号。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迷茫、空虚,逐渐变得锐利、坚定,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那是将一切情感都埋葬之后,只剩下绝对理性的眼神。
他重新开始规划。
目标:亚洲灵石储备银行。
但目的,已经截然不同。
不再是为了复仇,为了摧毁楚家的根基。
而是……一次外科手术。
既然“深渊模因”会优先寻找权力和资源的节点进行污染,那么,像储备银行这样掌控着亚洲经济命脉与灵气流动的超级枢纽,必然是最高危的“病灶”之一。楚天恒的势力盘踞其中多年,谁也无法保证,那里没有留下深渊的“种子”。
他要去那里,不是为了破坏。
而是为了“切除”可能已经存在的“病灶”,或者,在它恶化前,进行一次彻底的“消毒”。
这是他的第一场手术。
一场不允许失败,也注定无人知晓的手术。
凌策缓缓抬起左手手腕。
随着他意念微动,一道虚幻的荧光界面,在他的手腕皮肤上浮现。
那是一个倒计时。
鲜红的数字,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带着不祥的律动。
……
这是他消化完楚天恒所有信息后,自动浮现的某种“提示”。仿佛是深渊在与他对弈时,落下的第一颗棋子。
七十二小时。
是下一个“污染节点”爆发的倒计时?还是“深渊”给予他的观察期?又或者……是留给他这位“清道夫”的唯一行动窗口?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凌策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依旧繁华喧嚣的都市,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低语:
“手术,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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