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无边的死寂。
凌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曾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却盛满了无尽的悲悯与苍凉。
仿佛一眼，便看尽了千百次文明的生灭，万亿生灵的轮回。
周围的世界并未改变。
依旧是那片由纯粹精神力构筑的异次元空间，扭曲的几何体无声悬浮，灰色的雾气代表着混乱的规则，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存在。
上一章那震撼灵魂的宇宙宏图，那文明从诞生到热寂的终极演化，并非真实，而是影之议长发动的，最残忍、最根本的终极精神攻击。
它要摧毁的不是凌策的身体，而是他作为“人”的存在基石——意义。
一道模糊而高傲的身影在灰色雾气中凝聚成型，影之议长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声音带着一丝胜利者的施舍。
“感觉如何，凌策？当你窥见了最终的真相，是否还觉得自己的挣扎有任何意义？”
它的声音不再是单纯的模仿，而是混合了一种更古老、更深邃的意志，仿佛来自深渊本身。
“放弃吧，挣扎毫无意义。在这无尽的轮回中，你的一切爱恨都将被清零。接受虚无，你将获得永恒的安宁。”
诱惑，如同最甜美的毒药，渗入凌策的每一个念头。
是啊，既然一切终将归于虚无，复仇又有什么意义？守护又有什么意义？所有的爱、所有的恨，都不过是宇宙热寂前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连尘埃都算不上。
凌策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晃，濒临熄灭。
他的精神防线在“终极真相”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就在他即将沉沦于那片“安宁”的虚无之海时，一道撕心裂肺的呼唤，穿透了这片精神绝域。
“凌策——！！”
是秦晚的声音！
紧接着，无数记忆的碎片化作璀璨的星光，在他即将崩塌的意识宇宙中亮起。
白小胖憨笑着递过来的烤串，油光闪闪，热气腾腾。
天机阁那群少年们，眼中闪烁着最纯粹的崇拜与信任。
妹妹凌小雅在病床上，虚弱却坚定的笑容。
……
这些画面，在宏大的宇宙轮回面前，渺小得可怜。
但，它们是真实的。
凌策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悲悯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火光。
他缓缓抬起头，直视着影之议长，那股源自轮回真相的“悲悯”，不再是压垮他的负面情绪，反而沉淀下来，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意志。
“看来，你做出了一个愚蠢的选择。”
影之议长感受到了凌策的变化，它不再劝诱，杀意暴涨。
“那么，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拥抱你那可笑的‘刹那’吧！”
嗡！
整个异次元空间猛然震荡，一股至高的权限之力降临，强行切断了凌策与外界的一切因果联系。
他的天赋【因果嫁接】，被暂时屏蔽了！
影之议长要逼他进行一场最纯粹、最原始的意志对决！
然而，凌策的反应却出乎它的意料。
他放弃了所有攻击性的念头，收敛了全部的杀意与恨意。
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升华后的庞大悲悯。
这股悲悯不再是让他消沉的毒药，而是化作了一道通天彻地的意志壁垒，坚不可摧，却又温柔如水。
它不攻击，不反抗，只是存在着。
影之议长那足以碾碎星辰的精神冲击轰然撞上这道壁垒，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怎么可能？！”影之议长第一次发出了惊骇的尖叫。
它的虚无主义哲学，可以摧毁一切“有意义”的东西，因为任何意义在“终极真相”面前都不堪一击。
但凌策此刻的意志，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意义”。
他承认毁灭，他接纳虚无，但他选择热爱过程。
这是一种更高维度的觉悟！
凌策平静地看着惊骇欲绝的影之议长，那双眼睛里没有仇恨，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穿了一切的怜悯。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整个精神空间。
“你的永恒如此空洞，我怜悯你，因为你从未见过刹那芳华真正的模样。”
一句话，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剑，精准地刺入了影之议长精神核心最根本的悖论之中。
它信奉永恒的虚无，却又在积极地干涉现实，企图将一切拉入虚无。这种行为本身，就赋予了“过程”和“现实”意义。
它自己，就是对自己信仰的最大背叛！
“不……不！我是永恒！我是终极！”
影之议长疯狂地咆哮，但它的精神核心，那由无数扭曲信念构成的聚合体，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纹。
咔嚓！
“我怜悯你。”凌策再次轻声说道。
咔嚓嚓——！
裂纹瞬间遍布全身！影之议长信奉的虚无主义哲学，在“看穿轮回，仍选热爱”的终极觉悟面前，被降维打击，当场崩解！
“啊啊啊啊——！”
在凄厉的惨嚎中，影之议长的身躯寸寸碎裂，化作最纯粹的精神乱流。
而在那乱流的中心，一枚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数据核心，静静悬浮。
凌策伸出颤抖的手，一把将其抓住。
下一秒，整个精神空间轰然倒塌，他的意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回现实。
“噗——”
凌策猛地睁眼，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煞白如纸。他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意志的交锋，远比肉体的厮杀更加凶险。
但他赢了。
他低头看向手中紧握的数据核心，那正是承载着影之议会所有秘密的至宝。
就在他握紧的瞬间，数据核心仿佛受到了某种激活，幽蓝色的光芒骤然大盛，在他面前投射出一片残缺的光幕名单。
无数代号和名字在光幕上飞速闪过。
最终，名单定格。
最顶端，一个被鲜红标记的名字和其所属势力，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刺入凌策的眼瞳。
【闻道阁-秦书仪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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