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古墓深处，只剩下死寂。
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尘土的气息，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刺入鼻腔，令人作呕。
李小雅跪坐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浑身是血的凌策。他的身体滚烫，却又感受不到一丝心跳的搏动，仿佛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呜……你醒醒……你醒醒啊……”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滑落，砸在凌策被鲜血浸透的衣襟上，晕开一团更深的暗色。
她怕得浑身发抖。
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恐惧和无助。李家的精锐全军覆没，而她唯一的依靠，这个刚刚将她从地狱拉回来的男人，也倒下了。
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过她混乱的脑海。
李小雅猛地止住哭声，通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决然。她不能再是那个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娇小姐了。
她颤抖着手，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奢侈品小包里翻找着。那里，有她以备不时之需的急救盒。
消毒棉、纱布、止血药……
她笨拙地撕开包装，想要为凌策处理身上那道最可怖的伤口——那道几乎将他拦腰斩断的剑痕。
可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了，消毒棉签几次都对不准位置。鲜血还在不断地从伤口深处渗出，染红了她昂贵的裙摆。
“止血……要先止血……”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她将一整瓶止血粉末都倒了上去，然后用尽全身力气，试图用纱布将伤口缠绕包扎。
这个过程，对于一个从未做过这些的千金大小姐来说，艰难得如同攀登绝壁。
但她没有放弃。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一只布满干涸血污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那只手动了一下，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小雅的身体猛地一僵，她难以置信地缓缓抬头。
对上的，是一双疲惫到极致，却依旧锐利如鹰的眼眸。
凌策醒了。
他的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如纸，声音沙哑得仿佛被砂纸磨过，却异常清晰。
“别怕，我还在。”
仅仅五个字，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击溃了李小雅所有的坚强伪装。
“你……你醒了……”她再次泪崩，这一次，是喜悦和委屈的泪水。
凌策看着她花猫一样的脸，扯动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答应你的事，还没做完。”他强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句话，是他对她的承诺，也是支撑他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唯一执念。
安抚下李小雅的情绪，凌策立刻将所有心神沉入体内，迅速评估自己的状况。
糟透了。
前所未有的糟糕。
肉身的伤势虽然恐怖，但在他强悍的自愈能力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灵气，总能恢复。
真正致命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警告。
他的意识中，一个虚幻的面板在剧烈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这个数字，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每一次逆转未来，截胡机缘，都会累积这种悖谬度。一旦达到100%，他的灵魂将被时间法则彻底撕碎，从因果层面被完全抹除！
这一次为了强杀李天元，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一股仿佛要将灵魂撕成两半的剧痛猛然袭来，让凌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嘴角溢出一缕殷红的血丝。
“你怎么了？！”李小雅惊慌地扶住他。
“没事。”
凌策面不改色地抹去血迹，将那份足以让任何人崩溃的痛苦死死压在心底。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与疲惫。
‘灵魂的裂痕又扩大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尽快找到压制乃至消除“时间悖谬”的方法，否则，下一次，或许就是他的死期。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震动声，从他贴身的口袋里传来。
是那部经过天机阁最高级别加密的卫星电话。
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古墓深处，居然还能接收到信号？
凌策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挣扎着拿出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来自秦晚的紧急加密信息。
他点开信息，瞳孔骤然收缩。
信息的内容不多，却字字诛心。
信息下方，附带了一份长长的名单。
楚家、王家、赵家……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座屹立在世界之巅、寻常人一生都无法仰望的庞然大物。
这些势力，有些是被他截胡过核心机缘的，有些是其继承人死在他手上的，有些，则是纯粹感受到了他这个“变数”带来的威胁。
如今，他们联合在了一起。
这张名单，几乎囊括了半个世界的权贵与力量。
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为敌。
李小雅看着凌策瞬间冰封的脸色，心脏也跟着揪紧，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凌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疲惫。
他轻轻擦去再次从嘴角渗出的血迹，动作缓慢而平静。
然后，他看着身旁满眼紧张的李小雅，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笑容很淡，却平静得令人心悸。
他用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
“看来，我们成了全世界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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