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星海，虚天殿外，光华冲天。
数以千计的遁光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群，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疯狂地涌向那敞开的古老殿门。
每一名修士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遏制的贪婪与狂热。虚天殿，传说中藏有通天灵宝和上古传承的仙家秘境，此刻正门户大开，仿佛一位任君采撷的绝世美人。
没人注意到，在这片狂热的浪潮之下，潜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死亡漩涡。
万里之外，一处被雷霆劈得焦黑的无名荒岛上空，劫云翻滚，紫电如龙，散发着令元婴老怪都为之色变的恐怖天威。
云下，顾长生盘膝而坐，双目微闭。他的神识如一张无形无质的巨网，一端连接着头顶的雷罚，另一端，则早已跨越无尽海域，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座虚天殿。
他“看”着那些前赴后继冲入殿门的修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彻骨的弧度。
这些人中，有觊觎他补天丹的魔道巨擘，有曾对他动过杀念的正道伪君子，更多的，则是被贪婪蒙蔽了心智，即将与他结下恶因的芸芸众生。
顾长生缓缓抬起手，掐动了一个简单却玄奥的法诀。
“虚天殿是你们的机缘，也是你们的坟墓。所有与我结下的恶因，今日便一并了结。”
一声冰冷的内心独白落下，他指尖的法诀无声散开，化作一道命运的涟漪，瞬间抵达了虚天殿的深处。
……
“怎么回事？宝物呢？”
一名抢在最前方的结丹后期修士冲入主殿，却被眼前空旷死寂的景象惊得愣在原地。
没有想象中的灵光冲天，没有堆积如山的法宝材料，只有冰冷的石壁和一座空荡荡的高台，仿佛早已被洗劫一空。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疑惑迅速转变为惊愕和不安。
“不对劲！这里太干净了！”
“是个陷阱！快退！”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转身就向殿门冲去。
然而，一切都晚了。
轰隆——！
重达万钧的青铜殿门轰然关闭，发出的巨响震得整座大殿都在嗡鸣，也彻底斩断了所有人的退路。
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紧接着，是更为巨大的恐慌。
嗡！
也就在这一刻，殿内的墙壁、地面、穹顶之上，无数尘封已久的古老符文骤然亮起，交织成一片璀璨而致命的星河。
顾长生通过捷径时布下的后手，被彻底激活了！
“上古杀阵！是上古杀阵群！”一名见识广博的老修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下一瞬，杀戮降临。
嗤嗤嗤！
数以万计的金色光刃凭空浮现，如狂风暴雨般扫过人群。一名刚刚祭出护身法宝的结丹修士，连同他的法宝，被瞬间切割成了无数碎块，血肉横飞。
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喷涌出能焚金化石的幽冥鬼火，将数十名修士瞬间吞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穹顶之上，星辰流转，降下磨盘大小的陨石，每一次撞击都让地面剧烈震颤，带走一片鲜活的生命。
曾经的寻宝者，此刻彻底沦为了待宰的猎物。
贪婪在死亡面前迅速褪去，化为最原始的恐惧和疯狂。
“让开！别挡我的路！”
“你先去死！用你的命给我探路！”
绝望之下，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暴露无遗。人们开始疯狂地攻击身边的人，试图将他们推向阵法，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惨叫声、咒骂声、法宝的爆鸣声，谱成了一曲血腥的死亡交响乐。
而在万里之外，当虚天殿的屠杀进入高潮时，顾长生也迎来了他自己的终极审判。
最后一重紫金神雷在劫云中凝聚成形，天威压得顾长生的骨骼都在呻吟。他衣衫尽碎，嘴角挂着一道刺目的血线，丹田内的灵力已然见底。
就在此刻，一道淬毒的幽影从他神识的死角刺出，无声无息，直取心脉！
顾长生却未看那道幽影。他只是轻轻一跺脚，早已布下的三才颠倒阵瞬间激发，那致命一击诡异地偏转三寸，堪堪擦着他的肋骨划过。这是他为宿敌预留的“意外方案”。
他双目紧闭，神魂深处，最后的因果点数轰然燃烧，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护住心神。紫金雷龙咆哮而下，将他彻底吞没。远处观望的程远志，心脏骤然一停。
雷光散尽。
焦黑的深坑中，一道身影缓缓站起。皮肤上没有伤痕，只有温润的宝光流转，破碎的衣衫无风自动。天地间的灵气不再需要他费力吐纳，而是化作欢快的溪流，主动涌入他的四肢百骸。生命层次的跃迁，带来了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便是元婴。
顾长生的神识如无声的潮水，刹那间铺满了方圆百里。他“看”到了程远志长老脸上那抹混杂着震惊与欣慰的复杂神情；“看”到了百里外，那名偷袭的宿敌正瘫软在地，七窍流血，被自己无意间外泄的威压震碎了心神。曾经需要拼尽底牌才能应对的强敌，此刻，只需一个念头。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被雷劫洗刷得一片澄澈的苍穹。天地，原来如此广阔。
下一刻，这新生的、浩瀚无匹的神识没有丝毫停滞，如撕裂空间般，瞬间跨越了无尽距离，降临到了那座血流成河的虚天殿中。
殿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尸骸遍地，血泊汇聚成溪，残破的法宝灵光暗淡，少数幸存者如惊弓之鸟，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顾长生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锁定在一名元婴初期的魔道老祖身上。此人曾因一件小事，便在坊市中对他动过杀心。
“元婴，亦不过是强大一些的蝼蚁。”
顾长生心中响起一声淡漠的感慨。
他心念微动，远在万里之外的虚天殿杀阵之中，一缕即将消散的阵法余威，竟被他凭空凝聚，化作一柄横贯天地的金色巨剑。
那名魔道老祖似有所感，惊恐地抬起头，只看到一抹金光在瞳孔中极速放大。
噗！
没有丝毫悬念，头颅冲天而起，元婴都来不及遁出，便被凌厉无匹的剑意绞杀成虚无。
一念，万里之外，诛杀元婴！
这便是言出法随！
做完这一切，杀阵的能量终于耗尽，缓缓平息下来。整座宫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长生的神识最后一次扫过全场，扫过那些苟延残喘的修士，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与一道同样在观察着一切的目光，轻轻触碰。
韩立。
他正站在一堆尸体旁，掌心雷光隐现，显然刚刚结束了一场苦战。他的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深深的震撼，以及一丝无法言喻的……敬畏。
韩立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浩瀚如天威的神识降临，目睹了那位不可一世的魔道老祖被一剑枭首，更感受到了那股神识在自己身上那短暂却意义非凡的停留。
仅仅一瞬，那神识便如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顾长生感知到虚天殿即将关闭传送，收回了所有心神，准备迎接自己新生后的第一缕晨光。
而殿内，韩立呆立原地，看着满地狼藉，回想着那股冰冷、淡漠、主宰一切的神识，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走的……究竟是怎样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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