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资产冻结。”
当程诺这冰冷的四个字落下的瞬间，整个归墟，乃至三界，似乎都听到了一道无形的指令。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神念，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法则宣告。
嗡——
以程诺为中心，一种难以言喻的“静默”开始向外扩散。
归墟中狂暴翻涌的混沌能量，流速骤然减缓，仿佛陷入了粘稠的琥珀。
阴阳两界之间那微妙的法则壁垒，其上的能量纹路闪烁了几下，竟开始变得黯淡、迟滞。
遥远的维度深处，楚天恒正试图重新凝聚被程诺一击打散的“天子”法身，脸上充满了暴怒与不解。
这个程诺，到底是什么怪物？！
然而，下一秒，他的暴怒就被一股深入骨髓的惊恐所取代。
他发现，自己与这片亲手开辟的维度空间的联系，正在被一种蛮横的力量强行“降权”。
能量的调动变得迟钝，权能的响应出现了延迟。
就像一个公司的cEo，突然发现自己的邮箱密码被改，门禁卡失效，连调用资金的权限都被系统锁定！
“不！不可能！”
楚天恒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强行冲破这层枷锁。
可那“冻结”之力，源自比他权能更高的层面，是来自【地府绩效管理系统】对整个三界规则的底层操作！
他的反抗，如同一个被冻结账户的持卡人，在Atm机前疯狂地砸着屏幕，徒劳而可笑。
就在此时，程诺的面前，那本古朴厚重的【因果倒转之书】无声无息地自动浮现，哗啦啦地自行翻开。
书页上不再是空白，而是浮现出“楚天恒”三个血色大字。
程诺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的意识仿佛被一股巨力从身体中抽离，瞬间被拉入了一个由无数光线和数据流构成的奇异幻境之中。
这里是因果的世界。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第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并非楚天恒，而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陆之道，曾经的丰都判官。
幻境中的陆判官，还只是一个略带贪婪，但尚存底线的阴司小官。他在一次审案中，为了谋取一点私利，篡改了一份无关紧要的卷宗。
就在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时，一缕比发丝还细的黑色丝线，从虚无中探出，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他的魂体。
“只是这一次，下不为例。”他当时这样对自己说。
可那黑线，却在他魂体深处，悄然放大了一丝他的贪欲。
很快，他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程诺清晰地看到，那黑线随着陆判官的每一次堕落而变得更粗、更深。它像最狡猾的寄生虫，不去创造欲望，只是不断地喂养、放大宿主已有的弱点。
贪婪、嫉妒、懒惰、傲慢……
最终，那黑线变成了一条条粗壮的触手，彻底与陆判官的灵魂融为一体，将他变成了一个只有欲望、没有理智的怪物，一个无可救药的“负债者”。
画面飞速流转。
程诺看到了黑山老妖，看到了枉死城主，看到了无数他曾经亲手“清算”掉的敌人。
无一例外。
他们每一个人的堕落轨迹，都与陆判官如出一辙。
都是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弱点开始，被那无形的“深渊模因”精准捕获，然后诱导、放大，最终被彻底吞噬，沦为模因扩散的温床。
他们不是天生的恶，而是被感染的“病患”。
幻境的最后，画面定格在了楚天恒身上。
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天赋异禀、心高气傲的天界神将，在一次与域外天魔的惨烈战斗中身负重伤，神格濒临破碎。
就在他最绝望、最不甘的时刻，一道低语在他心底响起。
“你想赢吗？你想拥有一切吗？你想……成为新的天帝吗？”
一缕黑色的丝线，悄然搭在了他破碎的神格之上。
轰！
所有的画面在程诺脑海中炸开，又瞬间归于虚无。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从陆判官到楚天恒，从地府到天庭，所有他面对的敌人，所有这些所谓的“坏账”，本质上都是一场席卷三界的宇宙级瘟疫的受害者。
他们是重症病患，而“深渊模因”才是真正的病源！
这一刻，积压在程诺心中许久的、对于陆判官等人的个人仇恨，如同冰雪遇骄阳，瞬间消解得无影无踪。
格局，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拔高。
“原来如此……”
程诺的内心深处，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们不是该被删除的坏账，而是等待手术的病人。而我，就是唯一的主刀医生。”
几乎是同一时间，外界，一直冷眼旁观的战无双，瞳孔猛地一缩。
他清晰地感觉到，程诺身上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程诺是一柄锋芒毕露、斩断一切的绝世凶兵，充满了霸道与冰冷。
那么此刻的他，气息变得如深渊般浩瀚，如星空般广袤。那冰冷的杀伐之气并未消失，却被一种更宏大、更深沉的东西所包裹——那是包容万象的理解，是洞悉真相的悲悯。
那是神佛才有的气息！不，甚至超越了寻常神佛！
战无双的心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
他死死盯着程诺，这个他必杀的仇敌，这个毁掉他一切的男人。
良久，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脸上露出一抹复杂难明的自嘲笑容。
“哼，真是个怪物。”
战无双的声音沙哑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过，在清除那个真正的‘毒瘤’之前，你的命，由我来取！”
这句充满矛盾的话，却是一份最沉重的同盟宣言。
他，战神战无双，选择暂时放下私仇，与自己的死敌并肩，去面对那个导致一切悲剧的根源！
话音落下，程诺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
那双眸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邃，都要坚定，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的生灭至理。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程诺却置若罔闻。
他的目光穿透了归墟的混沌，越过了无尽的空间，径直望向了三十三重天之上，那座代表着三界最高法度的——
天宪台。
那里，是整个天庭体系的中枢，也是“深渊模因”污染最深、盘踞最久的地方。
程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用一种不带丝毫个人情绪，却又充满无上决心的声音，对系统下达了新的指令。
“清算，从摘除最大的病灶开始。”
他顿了顿，语气冷静得像一个即将走上手术台的外科医生。
“系统，将天宪台标记为‘一号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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