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京城笼罩在喜庆的红光里。国公府灯火辉煌,下人们脚步匆匆,准备着入宫赴宴。
林晏却蔫蔫地站在铜镜前,任由丫鬟给他套上繁复华丽的锦袍,腰间挂上叮当作响的玉佩。小脸垮着,毫无喜色。
“非得去吗?”他小声嘀咕,扯了扯勒得有点紧的衣领。
“说什么傻话!”国公夫人亲自给他整理衣冠,嗔怪道,“宫宴是恩典,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打起精神来,别给你姐姐丢脸!”
林晏撇撇嘴。什么恩典,就是一群人穿着硬邦邦的衣服,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吃着冷冰冰的御膳,说着干巴巴的客套话,无聊透顶!
他心里惦记着隔壁巷子那个清冷的小院。谢兄一个人……怎么过年啊?连顿热乎饭都没有吧?他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
……
宫里的宴席果然如他所料。金碧辉煌的大殿,丝竹管弦悠扬,舞姬身姿曼妙。
皇帝舅舅高坐龙椅,贵妃姐姐盛装坐在下首,言笑晏晏。满殿王公大臣,觥筹交错,说着吉祥话。
林晏坐在国公爷下首,面前案几上摆满了御膳房精心烹制的珍馐美味。可他一点胃口都没有,拿着玉箸,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眼神放空。
耳边是嗡嗡的谈笑声,眼前是晃动的珠翠和官袍。
他脑子里全是谢霄独自坐在小院书案前,或者站在冷清院子里的样子。那画面和眼前的热闹繁华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晏儿,发什么呆?快尝尝这八宝鸭,姐姐特意吩咐御厨给你做的。”贵妃姐姐温柔的声音传来。
林晏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谢谢姐姐。” 夹了一小块鸭肉放进嘴里,味同嚼蜡。
酒过三巡,殿内气氛更加热烈。林晏瞅准一个空档,捂着肚子,凑到母亲耳边,小声道:“娘,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去更衣。”
国公夫人不疑有他,点点头:“快去快回。”
林晏像得了特赦令,赶紧溜出大殿。冰冷的夜风一吹,他打了个激灵,脑子却清醒了。
他快步走到廊下僻静处,招来一个在殿外伺候的、国公府跟来的心腹小厮。
“阿贵!快!”
林晏语速飞快地吩咐,“你立刻骑马回府!让厨房用最快的速度,把桌上那几样没怎么动过的、热乎的菜,还有那碟新上的枣泥山药糕,用食盒装好!要快!汤汤水水别洒了!然后……”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鼓鼓囊囊的红封塞给小厮,“把这个,连同食盒,立刻送到隔壁巷子谢公子那里!就说……”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急切,“就说是我送的!祝他新年快乐!让他趁热吃!”
阿贵接过红封和“重任”,不敢怠慢,应了一声,拔腿就往宫外跑。
看着阿贵消失在宫道尽头,林晏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堵在心口的那块石头挪开了一点。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得体”的笑容,转身走回那片他并不喜欢的喧闹之中。
……
谢霄的小院里没有点灯笼,只有书房窗棂透出一点昏黄的烛光。
外面是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爆竹声,越发衬得小院寂静冷清。
谢霄并未看书,只是坐在书案前,指尖无意识地在光幕上滑动,看着上面显示的【距离强制回归倒计时:6年1个月零x天】。冰冷的数字在满城的喜庆里,显得格外刺眼。
“砰!啪!” 院门被敲响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急促。
谢霄起身开门。门外是国公府的小厮阿贵,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怀里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大食盒,手里还捏着一个厚厚的红封。
“谢……谢公子!”阿贵喘着粗气,“小公子让……让小的送来的!宫里刚赐下的热菜热点心!还有这个!”
他把食盒和红封一股脑塞到谢霄手里,“小公子说,祝您新年快乐!让您趁热吃!”说完,也不等谢霄反应,抹了把汗,转身又跑走了,大概是急着回去复命。
谢霄抱着沉甸甸、还散发着热气的食盒,和那个鼓鼓的红封,站在冰冷的院门口。远处天空被各色烟花映照得忽明忽暗,巨大的爆裂声不绝于耳。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东西。食盒缝隙里透出诱人的食物香气,红封摸上去厚实温暖。独自一人在这个陌生时空的除夕夜,本应如同光幕上的倒计时一样冰冷漫长。
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少年急切温度的“新年快乐”,猝不及防地注入了一股真实的暖流。这股暖意,悄无声息地漫过心口,驱散了周遭的寒意和心底的孤寂。
……
宫宴结束,回到国公府已是深夜。府里守岁的氛围正浓。正厅里炭火烧得旺旺的,国公爷和夫人还在品茶说话,下人们也聚在一起嗑瓜子说笑。
林晏强打着精神陪着爹娘坐了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他借口更衣溜了出来,却没回自己院子,而是裹紧了斗篷,像只小耗子似的,偷偷溜出了国公府的后角门。
冬夜的寒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他熟门熟路地跑到谢霄小院的院墙外。
墙头不高。林晏左右看看没人,踮起脚,扒着墙头,朝着里面亮着灯的书房方向,压低声音喊:
“谢兄!谢兄!睡了吗?”
里面没有回应,只有烛火摇曳的影子映在窗纸上。
林晏不死心,又稍微提高了点声音:“谢兄!是我!林晏!”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谢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披着外袍,显然还没睡。他循声望向院墙。
“嘿嘿,就知道你没睡!”
林晏看到谢霄,立刻眉开眼笑,扒着墙头,小半张脸露出来,冻得红扑扑的,“宫宴无聊死了!菜看着好看,吃着一点都不热乎!皇帝舅舅的胡子差点被敬酒的小太监燎着了!贵妃姐姐的新头冠有这么大!”他用手比划着,在墙头小声地、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宫里的见闻,语气里带着孩子气的吐槽和分享秘密的兴奋。
“还有啊,我爹被灌了好多酒,走路都打晃了!我娘……”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吹得林晏缩了缩脖子。他的声音不大,隔着院墙,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少年特有的活力和一丝被冻出来的鼻音。
谢霄站在院中,没有走近,也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听着墙外那个偷溜出来的少年,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与他无关的宫廷琐事和家宴趣闻。
跳跃的烛光从书房门口透出来,在他脚边投下长长的影子。墙头上,林晏生动的表情和挥舞的手臂仿佛就在眼前。
这无声的“连线”,比满城的爆竹烟花,更清晰地宣告着新年的到来。
……
大年初一,国公府门庭若市,前来拜年的宾客络绎不绝。林晏跟在父母身后,笑得脸都快僵了,说着千篇一律的吉祥话。
好不容易熬到晌午,送走了一波重要的客人,林晏瞅准空档,又溜了。他怀里宝贝似的揣着一个油纸包,一路小跑冲进了谢霄的小院。
“谢兄!新年好!恭喜发财!”林晏跑得气喘吁吁,小脸红扑扑的,一进门就大声拜年,还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
谢霄正在院中那棵老梅树下活动筋骨,闻声转过身。
林晏献宝似的把怀里的油纸包递过去:“喏!给你的!家里包的饺子!白菜猪肉馅儿的!可香了!就是……”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路上有点凉了,可能……有点坨了。”
油纸包打开,里面的饺子果然挤在一起,皮儿有点粘连,卖相不太好。
谢霄看着那包卖相不佳的饺子,又看看林晏亮晶晶、带着期待的眼睛,沉默了一下,接过油纸包:“多谢。”
“走走走!屋里吃!我带了醋!”林晏熟门熟路地拉着谢霄进了屋。
小炭炉上温着一小壶水。谢霄把饺子放在炉边烘着。林晏找来两个干净的碗碟,倒上醋。
饺子热了热,虽然还是坨在一起,但热气腾腾的,散发出家常的香味。两人就在书案旁,一人一碗,就着醋,默默地吃着。
没有山珍海味,没有喧闹的宾客,只有饺子皮粘连的口感,醋的酸味,和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林晏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含糊地说:“还是家里的饺子好吃!宫里的点心甜得齁人!” 谢霄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一口一口,将碗里那些形状不甚美观的饺子吃得干干净净。
一顿迟来的、安静的、只有两个人的“团圆饭”,在这清冷的京城小院里,氤氲着别样的暖意。
屋外,新年的喧嚣似乎远去了。屋内,属于两个人的热闹却是经久不散。
“谢兄,我今年的红包呢?我昨晚可是给你包了好大一个红包呢,可够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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