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林晓晓所住的小区，汇入午夜依旧稀疏的车流。城市的光芒透过车窗，在陆寒州脸上投下流动的明暗条纹。他没有再闭目养神，而是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任由思绪在方才那片刻的宁静与此刻内心的波澜间穿梭。
司机将车开得平稳，不敢打扰后座明显陷入沉思的老板。
陆寒州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
一个是庆功宴上，她穿着浅蓝色连衣裙，在人群中有些紧张却又努力挺直脊背的样子；是红灯前，她醉意朦胧下那些大胆又羞怯的内心oS，以及那双看着他、惊慌失措却又隐含星光的眼眸。
另一个，是那扇在夜色中亮起的、温暖的窗，是阳台上那个穿着居家服、仰头望月的纤细身影，周身笼罩着一种卸下所有防备后的、真实的宁静与柔软。
这两个画面交织、碰撞，最终缓缓融合，勾勒出一个完整而清晰的形象——林晓晓。
不是那个因为他能听见心声而觉得“有趣”的特殊案例。
不是那个可以提供灵感和预警的、“好用”的下属。
甚至不完全是那个激起他强烈保护欲和占有欲的、需要被他纳入羽翼之下的女孩。
她就是林晓晓。
一个有着惊人创意和坚韧内核，却又会在私下里怂怂地吐槽、天马行空幻想的真实的人。
一个会因为他一个举动就脸红心跳、胡思乱想，也会在独自一人时，对着夜空流露出迷茫与宁静的、有血有肉的女孩。
他回想起自己最初的动机。因为能听见她的心声，所以好奇，所以觉得有趣，所以不自觉地关注。他一度将这种特殊的连接，视为自己情感萌芽的土壤，甚至因此产生过自我怀疑和罪恶感。
但此刻，他扪心自问：
如果没有读心术，他还会被她吸引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他会因为她在那次脑暴会上，即使表面沉默、内心却能构建出“非遗元宇宙”那般宏大精彩构想的能力而刮目相看。
他会因为她在数据风波中，即使孤立无援、也坚持逻辑、努力求证的韧性而心生赞赏。
他会因为她在项目推进中展现出的主动思考和成长而倍感欣慰。
他甚至……可能会因为她偶尔看向他时，那想掩饰又掩饰不住的、混合着敬畏与一丝别样情绪的眼神，而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读心术，像是一个作弊器，让他提前窥见了她内心世界的丰富多彩，加速了了解的进程，放大了吸引的浓度。但它并没有创造吸引本身。
吸引他的，始终是她这个人本身所散发出的光芒——她的才华，她的真实，她的矛盾，她的成长，以及她在他面前那独一无二的、既怂且勇的生动。
他爱的，是林晓晓。
与读心术无关。
这个认知，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照亮了他心中所有因能力而产生的迷雾和挣扎。那股一直盘踞在心底的、因“信息不对称”而产生的愧疚感和不确定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的感情，是真实的，是建立在对她这个人本质的欣赏与渴望之上的，而非那个特殊能力的附属品。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为此困扰？何必再“按兵不动”？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在他深邃的眼底凝聚。
他想要她。
不是作为下属，不是作为灵感来源，也不是作为需要庇护的弱者。
而是作为与他并肩而立、共享喜怒哀乐的伴侣。
这个念头变得无比清晰而强烈。
他知道前路依旧充满挑战——身份的差距，公司的舆论，以及那个他必须找合适时机坦白的、关于读心术的巨大秘密。
但这些，在此刻他确认的心意面前，都变成了可以克服的具体问题，而非阻碍他前进的模糊恐惧。
他不再犹豫，也不再准备继续观望。
车子驶入别墅区，缓缓停在宅邸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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