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号”旗舰的舰桥，气氛凝重。
主屏幕上那片不断蔓延的红色区域，如同一道道无法愈合的狰狞伤口，嘲笑着天鹅座警卫队的无能。
“……杂音……滋……第三小队全员……啊！！”
“救……救命！他们的炮火……”
“重复，无法锁定！我们成了活靶子！！”
刺耳的警报声早已停止，但通讯频道里残留的、来自各个巡逻舰队最后的绝望悲鸣，依旧如同鬼魅般在每个人的耳边回响。最终，所有频道都归于一片令人心悸的电磁噪音。
霍克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舰长席上。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一艘先进的星际战舰里，而是站在一个被洪水冲垮的堤坝上，眼睁睁看着滔天的浊流，吞噬着他身后的一切。
骚扰？突围？
不。
这是纯粹的碾压。
“报告……报告长官……”通讯官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而颤抖，他看着星图，嘴唇都在哆嗦，“E-7至E-12扇区，已确认失去全部巡逻单位联络……对方……对方正在高速向c-4商业航道移动！”
霍克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星图。
c-4航道，那是连接着数个商业星和工业星的黄金命脉，是天鹅座集团最主要的现金流产业之一！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抢劫吗？！”一名年轻的军官失声喊道，脸上血色尽褪。
霍克没有回答。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试图从这片混乱中理出一条线索。
这根本不是他认知中任何星盗的作风。
这附近有名有姓的星盗，都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狡猾、贪婪，但核心是打了就跑，追求一击脱手的利益。
可眼前的这群入侵者，行动目标明确，战术协同紧密，分进合击，穿插分割，像一群配合默契的狼群，精准地拔掉了警卫队这唯一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牙齿”。
他们不是来抢劫的，更像是猛兽进食前……谨慎的试探。
一种彻骨的寒意，从霍克的后背升起。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某个女人的资料——拥有“山鹰”名号的，赤蝎星盗团的顾问。
赤蝎.......乱星海.......星盗！！！
原来如此！这一切的源头！
这.......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引来的，这是“山鹰”，对天鹅座集团长久以来封锁的一次血腥反击！
霍克白着脸，有些艰难的坐起身。
“滴！”
一声急促的提示音，让舰桥内的空气更加凝固。“总……总督府的最高优先级加密通讯！”
霍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这通视讯，将会比面对敌人的炮火还要难熬。
果不其然，瓦莱里乌斯总督的全息投影刚一出现，那张惯常挂着贵族风度的儒雅面庞，此刻已经扭曲如同恶鬼。
“霍克！你的人都是死人吗？！为什么！为什么会有星盗冲进我们的腹地！你不是向我保证一切尽在掌握吗？！”
咆哮声在舰桥内回荡，所有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总督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霍克挺直了背脊，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沉稳，却掩不住其中的疲惫：“总督阁下，入侵者并非普通星盗。他们拥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和协同作战能力，我方雷达在近距离都无法捕捉，根据第三小队的残存数据，对方甚至安装了军用级的反雷达锁定系统……”
“分析？霍克，我是在让你写战后报告吗！”瓦莱里乌斯粗暴地打断他，气得笑了起来，“我只想知道，你能不能把这群该死的老鼠给我揪出来，碾碎！现在！立刻！马上！”
“总督阁下，我们已经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舰队，对方的规模和战术水平远超预估。我请求……”
“请求？你还有脸跟我提请求？！”瓦莱里乌斯指着霍克的鼻子尖叫，“我告诉你，霍克！集团董事会的斥责函已经发到我的桌上了！就在刚才，c-4航道上，有三艘属于泛亚集团的货船被‘礼貌访问’了！船没事，货没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霍克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份新的情报简报，被悄无声息地投射到了霍克的个人终端上。
标题是——【几个航空港，底层爆发不明火力冲突，本地社团首领失踪，地下秩序陷入全面崩溃】。
简报内容触目惊心。
从边境的走私站点，到核心行星的黑市，那些平日里被各大财阀豢养，作为黑手套使用的本地“蛇头”们，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清洗”。
没有大规模的火拼，没有血腥的街头枪战。
入侵者的方式，简单、粗暴，却有效得可怕。
在最大的地下交易港“灰鳍市场”，“铁颚”卡尔正一脚踩在昂贵的异兽毛皮地毯上，对着手下叫嚣：“召集人手！让那群外地来的乡巴佬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下一秒，他办公室的合金闸门，被一柄烧得通红的高周波战斧，从中间硬生生劈成了两半！炽热的熔融金属滴落在地毯上，烧灼出刺鼻的焦臭。
在一众保镖惊骇的目光中，一个独眼，戴着船长帽的男人，领着两个壮如铁塔的巨汉，闲庭信步地跨过冒着青烟的门框，走了进来。
半小时后，“铁颚”卡尔所有地盘和生意，都换了主人。
而卡尔本人，则被完好无损地“请”了出去。
据目击者称，他离开的时候，那条名牌裤子的裤裆湿了一大片，浑身抖得像筛糠。
有人听到他对心腹说：“那是一群来自乱星海的魔鬼！”
相似的一幕，在天鹅座星域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上演。
这些本地的“江湖大佬”，在那些真正从血与火的尸山里杀出来的亡命徒面前，脆弱得就像一群拿着玩具枪的孩子。
对方甚至都懒得杀他们，或收编，或威慑，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们——从现在起，规矩，变了。
霍克看着这份报告，手脚冰凉。
他终于明白了。天鹅座星域，就像一个被玻璃罩罩起来的、看似华丽的生态鱼缸。
里面的鱼，在既定的规则下游弋，自以为是这片水域的主人。
天鹅座星域的和平，是在财阀们的默契下，维持了几十年的僵化于固步自封。
这里的人看血统，论关系，从上到下，都太久没有闻到过真正的血腥味了。
而现在，那个叫凌飒的女人，不仅用蛮力凿开了这个鱼缸，更是勾了勾手指，把整个乱星海最凶猛、最饥饿的几条食人鲨，亲手扔了进来！
“霍克！你在听吗？！”瓦莱里乌斯的怒吼，将霍克的思绪拉回现实。
霍克抬起头，目光越过总督愤怒的脸，望向星图上那个小小的，亮绿色的坐标——绿云星。
那里，才是风暴的中心。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总督阁下，我们……可能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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