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屿的夜来得慢，夕阳把海水染成蜜色时，李伯正坐在院子里的老榕树下编渔网。他手里的麻线在指间翻飞，偶尔抬头看看天边的火烧云，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渔歌，调子像海浪一样起伏。
阿璃在给捡来的潮信笺打孔，她用的是问心剑的剑尖，金红双色的剑气在蚌壳上轻轻一点，就钻出个圆润的小孔。石三蹲在旁边，手里拿着根细麻绳，笨手笨脚地学着串蚌壳，结果绳子缠成了一团，气得他直挠头。
“我来教你。”李伯放下渔网走过来，粗糙的手指捏住麻绳的两端，轻轻一挑，纠缠的绳结就散开了，“串这个得顺着纹路来，像编渔网一样，得有耐心。”
石三跟着学，嘴里嘟囔：“比砍魔怪难多了……”逗得大家都笑了。
风长老坐在石桌旁，面前摆着两个小酒坛，是李伯珍藏的“海酿”。酒液是琥珀色的，倒在粗瓷碗里，泛起细密的泡沫，带着海藻的清香。“尝尝？”他推过一碗给我，“这酒埋在榕树下三十年了，当年我离开落星屿时埋下的，没想到还能喝到。”
我端起碗抿了一口，酒液入喉先是微辣，随后涌上一股暖意，连带着斩愁剑都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味。
阿禾举着串好的月泪石手链跑过来，手链上还加了那颗淡粉色的珍珠，在贝壳灯下闪闪发亮：“阿璃姐你看！好看吗？”
“好看。”阿璃接过手链帮她戴好，指尖碰到她手腕时，镇魂宝玉的红光轻轻晃了晃，“阿禾，你说落星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发光的东西？”
“因为有星子掉下来呀。”阿禾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奶奶说，很多很多年前，有颗星星从天上掉下来，砸进了海里，海水就开始发光了，凝星草、寄星蟹、星斑鱼……都是被星星的光染亮的。”
李伯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哪是什么星星，是座会飞的城。”他灌了口酒，眼神飘向远处的海面，“我爷爷的爷爷见过，说那城像浮在云上，城里的人骑着发光的鱼，后来不知怎么就掉下来了，砸出个大坑，海水灌进去，就成了归墟城。”
风长老放下酒碗，接过话头：“那不是会飞的城，是上古时期的‘悬天阙’，里面住着能操控星辰之力的部族。后来部族内乱，悬天阙坠落，才成了归墟城。”他指了指阿璃的镇魂宝玉，“你这宝玉，还有凌尘的斩愁剑，都是悬天阙的东西。”
阿璃愣住了，指尖轻抚过宝玉的裂痕：“玄清观的古籍里说，镇魂玉是上古神物，原来……”
“原来和斩愁剑是老乡。”石三笑着接话，手里的蚌壳串终于串好了，虽然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热闹劲儿，“这么说，咱们带的都是老古董？”
李伯笑了：“可不是嘛。当年我爷爷见过悬天阙的碎片，说上面的花纹和你们剑上的一模一样。”他站起身，往海边走去，“走，带你们看个东西。”
我们跟着他来到海边的一座礁石下，礁石上有个天然的石窟，里面堆放着些破旧的木盒。李伯打开最上面的盒子，里面是块巴掌大的青铜片，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与斩愁剑的剑脊隐隐呼应。
“这是我爷爷从归墟城边缘捡的，”李伯指着青铜片上的图案，“你看这画的，是不是像个人举着剑，旁边有个捧着玉的姑娘？”
我们凑过去一看，果然像！青铜片上的线条虽然模糊，却能看出一个持剑者的身影，旁边的人捧着块圆形的玉，两人的姿态像是在合力对抗什么。
“是悬天阙的壁画！”风长老激动地抚摸着青铜片，“传说悬天阙的人就是用剑与玉合力，才能操控星辰之力。”
阿璃的镇魂宝玉突然贴向青铜片，红光顺着纹路流淌，青铜片竟也亮起微弱的金光，与宝玉的红光交织成一个完整的图案——正是斩愁剑与镇魂玉合璧的样子。
“原来……它们本就该在一起。”阿璃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眶微微泛红。
石三挠挠头：“这么说，咱们四个也是注定要一起走的？”
我望着青铜片上的光影，又看了看身边的人，突然觉得这趟旅程像场漫长的重逢。斩愁剑找到了失落的碎片，镇魂玉在裂痕里绽放新的光，石三的笑声、风长老的酒、李伯的故事、阿禾的手链……所有的碎片都在慢慢拼凑，像悬天阙的图案一样，渐渐显露出完整的模样。
回到院子时，贝壳灯的光更亮了。李伯的媳妇端来刚烤好的星斑鱼，鱼皮焦脆，鱼肉雪白，撒上凝星草碎，香气混着海风飘得老远。石三把自己串的蚌壳串挂在脖子上，晃悠着喝酒，嘴里哼着跑调的渔歌。
阿璃坐在我身边，镇魂宝玉放在膝盖上，青铜片的金光还残留在玉面上，与裂痕里的红光相映成趣。“你说，”她轻声问，“悬天阙的人最后成功了吗？”
我握住她的手，指尖碰到宝玉的裂痕，那里的红光暖融融的：“不知道，但我们会成功的。”
远处的海浪拍打着礁石，贝壳灯在风里轻轻摇晃，像一片温柔的星群。青铜片被李伯小心地收进盒子，放回石窟——它的故事还没结束，就像我们的旅程一样，还在继续生长。
夜渐深，阿禾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她的月泪石手链。石三也醉倒了，抱着酒坛打呼，脖子上的蚌壳串叮当作响。风长老和李伯还在喝酒，聊着当年的海，当年的浪，当年没说完的话。
我和阿璃坐在榕树下，看着漫天的星子。她忽然指着一颗最亮的星说：“你看，那颗星星好像在动。”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那颗星子拖着淡淡的光尾，慢慢划过夜空，落在归墟城的方向。
“是悬天阙的星子吧。”阿璃靠在我肩上，声音轻得像梦，“它在给我们指路呢。”
斩愁剑在鞘中轻轻鸣响，镇魂宝玉的红光透过裂痕，在地上投下小小的光涡。我知道，明天又要出发了，或许是去寻找悬天阙的更多秘密，或许是去面对未知的挑战，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剑与玉的光还亮着，就没什么好怕的。
贝壳灯下的旧事还在继续，而我们的故事，也在这片星光里，慢慢铺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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