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蛟号”如同一头沉默的巨鲸，在万米之下的绝对黑暗中潜航。舷窗外是永恒的夜，只有潜艇自身探照灯划破黑暗时，才能短暂地照亮一些快速掠过的、形态怪异的深海生物影子，它们大多苍白、盲眼，如同徘徊在冥河边缘的幽灵。
越靠近那个被标记为“深渊之眼”的坐标，空气中的氛围就越是凝滞。并非物理上的空气，而是一种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无形的压力。就连训练有素的第七行动组成员，脸上的表情也日渐紧绷，操作仪器的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用力。
石猛自那日训练舱“失控”后，就被限制了活动范围，大部分时间待在特制的抑制舱室内，接受更频繁的监控和“稳定性评估”。陈博士给出的理由是确保行动安全，但我们都清楚，那日魔气爆发的强度和某些异常数据，引起了他们更深的忌惮和……兴趣。
我和韩立、苏浅浅、马教授被允许在限定区域内活动。我们聚在狭小的休息舱里，气氛沉闷。
“妈的，这鬼地方，感觉比葬兵渊还让人发毛。”韩立烦躁地抹了把脸，压低声音，“猛子那边……到底什么情况？那信标能有用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信标如同石沉大海，在这连电磁波都难以传递的极深海域，希望渺茫。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孤军，被困在这钢铁囚笼里，驶向未知的绝地。
苏浅浅担忧地看着我：“林逸，你的身体……”
“暂时无碍。”我打断她，目光落在舷窗外无尽的黑暗上。体内的真气在“培元灵液”和蟠龙佩的暗中滋养下，确实恢复了不少，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但我能感觉到，越是靠近“深渊之眼”，怀中蟠龙佩的颤动就越是频繁，它不再仅仅是温热，而是传递出一种类似“共鸣”与“警惕”交织的复杂情绪。这绝非好事。
马教授推了推眼镜，试图用学术分析驱散一些恐惧：“根据‘潜蛟号’最新的扫描数据，‘深渊之眼’区域的能量读数呈指数级攀升，而且波动极其混乱，似乎存在多个能量源相互干扰、碰撞。地质结构也完全不同寻常，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强行扭曲、撕裂过。”
就在这时，整艘“潜蛟号”猛地一震！
不是撞击，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量波纹扫过！舱室内的灯光剧烈闪烁，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所有人都被晃得东倒西歪！
“报告！遭遇高强度能量乱流！”
“外部压力异常波动！”
“部分探测设备受到强干扰！”
通讯频道里传来驾驶员和技术人员急促的呼喊。
“稳住！”山鹰冷静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震动持续了十几秒才缓缓平息。灯光恢复了稳定，但那种令人心悸的压抑感却更加浓重了。
我快步走到舷窗边，向外望去。探照灯的光柱在漆黑的海水中艰难地延伸，隐约照出了极远处一些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并非预想中的海沟或裂谷，而是一片巨大得超乎想象的、扭曲的废墟！无数断裂的、非金非石的巨大廊柱和坍塌的宫殿残骸，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角度，斜插在海底山脉之间，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深海沉积物和惨白色的奇异菌毯。更远处，似乎有一个巨大的、如同漩涡般的黑暗入口，深不见底，连光线都被其吞噬，那就是“深渊之眼”！
这片废墟的规模远超想象，风格古老而诡异，绝非人类文明的造物！
“这……这是什么？”苏浅浅捂住嘴，发出难以置信的低呼。
马教授激动得浑身颤抖：“史前文明？还是……异维度遗迹？”
就在我们被眼前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之时，一阵低沉、缥缈、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吟唱声，若有若无地，穿透了“潜蛟号”厚实的合金外壳，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
那吟唱使用的语言无人能懂，音节古老而拗口，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穿透力。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悲伤、滔天的怨恨，以及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诱惑。
“关闭外部声呐接收！启动精神屏蔽力场！”陈博士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
屏蔽力场开启，那诡异的吟唱声才渐渐减弱、消失。
但所有人都脸色发白，刚才那一瞬间，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触手拂过灵魂，留下难以磨灭的湿冷印记。
“深渊之眼……它在‘呼吸’。”我喃喃自语，感受着怀中蟠龙佩传来的、前所未有的剧烈悸动。
这趟旅程，从一开始，就不是探索，而是赴约。赴一个来自远古深渊的、死亡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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