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风开始掠过大齐的北方,但在东南沿海,海风依旧带着湿冷的咸味。
津门军港内,气氛却比天气更加肃杀。
经过数月不间断的侦察、试探与准备,针对“望南礁”及其背后神秘“公子”势力的军事绞索,正逐渐收紧至最后关头。
海军提督司徒清羽站在“定远号”宽大的舰桥指挥室内,面前摊开着一张经过多次补充修订、如今已标注得密密麻麻的海图。
海图中央,那片被称为“望南礁”的群岛被朱砂红重重圈起,周围布满了代表己方舰艇部署的蓝色箭头和小旗,已形成一道松紧有度、多层警戒的封锁网。
然而,真正让这张封锁网变得致命而精准的,并非仅靠海军自身的侦察。
一条来自敌人心脏地带的秘密情报线,正持续不断地将“望南礁”内部的虚实传递出来。
这条线的源头,是一个连司徒清羽起初得知时都感到意外的人物——林玉宣。
数年前,司徒清漓奉太上皇之命初下江南协助三皇子查盐税贪腐案,曾救下被卷入漩涡、濒临家破人亡的原江南巡抚林如晖之子林玉宣。
彼时少年惊魂未定,清漓念其家族虽有过但罪不至绝,且林玉宣本人颇有才学胆识,便给了条出路,安排他随一艘海外商船出海,暂避风头,也算见识世面。
谁知世事难料,那商船中途遭遇风暴偏离航道,又碰上海盗劫掠,林玉宣因其过于俊秀出众的相貌,竟被那群海盗的头领——一位盘踞“望南礁”、性情泼辣彪悍的女头目看中,直接掳回了岛上,强逼着做了“压寨相公”。
起初,林玉宣为保性命,只得虚与委蛇,凭借聪慧和识文断字的本事,渐渐在岛上站稳脚跟,甚至颇得那女头目信任,能接触到一些不算核心的事务。
但他心中始终未曾忘记家仇与朝廷,更未曾忘记当年那位给了他一条生路的“钦差大人”(后来他联系上黎川才得知当年的郡主已经登基为女帝)。
当司徒清羽的海军开始出现在这片海域附近,并隐约透出搜寻之意时,林玉宣意识到机会来了。
他利用一次随船外出“采购”的机会,冒着极大的风险,通过预先设定的暗号,竟然成功联系上了同样在这一带活动的黎川麾下暗卫!
消息传回,司徒清漓与黎川核实后,果断决定将计就计,启用这颗埋藏已久的暗棋。
在林玉宣再次与黎川麾下暗卫联系时,朝廷向林玉宣承诺:若他能提供关键情报助朝廷剿灭此股海寇,事成之后,不但为其父林如晖平反起复,更允诺他可进入皇业司或他感兴趣的衙门为官,一展所长。
在重赏与家国大义之下,林玉宣这条情报线被迅速激活。
过去几个月,关于“望南礁”各岛屿布防、兵力大致分布、船只泊位、工坊位置、以及那位“公子”偶尔出现的规律和其亲信人员的特征等信息,被林玉宣以各种隐秘方式陆续送出。
正是依靠这些来自内部的情报,司徒清羽才能如此精准地排兵布阵,完成封锁,并且避开了几处敌人预设的陷阱和雷区。
“根据‘青雀’(林玉宣的代号)最新传递的消息,”司徒清羽指着海图上几处新标记,“主岛东南侧的这片湾岬,是他们秘密修建的第二船坞所在地,停泊着约十艘经过武装改装、速度较快的快船,应是其机动力量。‘公子’的核心居所和指挥中枢,位于主岛中央的这片石堡群内,守卫森严,暗道不明。其大部分战力,分布在主岛和东、北两个较大的附属岛上。”
副官在一旁补充:“我们的封锁线已部署完毕,外围由‘海鹰’、‘海雕’两艘快速巡洋舰游弋警戒,内层由‘定远’、‘镇海’及四艘炮舰构成主力封锁阵型,完全切断其与外界及附近岛屿的联系。另按计划,陆战队已做好登岛准备。”
司徒清羽颔首,目光冷峻:“传令各舰,保持最高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船只不得出入封锁区。陆战队按第一套预案,进行最后一次协同登陆演练。我们要确保,一旦动手,便如雷霆一击,不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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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金陵城,两江总督府内的气氛同样凝重而有序。
李擎坐镇中枢,他带来的西北亲兵已如同楔子般,打入江南驻军的核心部位。
借着那张意外获得的江南兵力布防图(经过核实,部分信息虽有滞后,但框架无误),以及林家等倒戈世家提供的线索,李擎以霹雳手段,对江南驻军进行了一场疾风骤雨般的整顿。
数名被查出与徐家等世家往来过密、或有贪渎劣迹的中高级武官被迅速拿下,空出的位置,或由李擎带来的部下接任,或提拔了部分在军中素有威望、背景相对干净的本地军官。
同时,朝廷承诺的粮饷足额、及时发放,并按照新军制开始更新部分装备,这一切都让原本有些涣散、对前途迷茫的江南驻军士气为之一振。
更关键的是,李擎并非一味强硬。对于大多数底层士卒和低级军官,他展现出带兵将领特有的粗豪与直率,亲自巡视营房,过问伙食,解决实际困难。
对于主动交代问题、戴罪立功者,也严格按朝廷章程给予出路。
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再加上其本身在军中的赫赫威名,不过两三月时间,江南主要驻军的掌控权已基本被李擎牢牢握在手中,军心渐稳,战力开始恢复。
来自江南驻军的效忠奏报和最新的整顿情况,与司徒清羽的海军部署报告,几乎同时摆在了司徒清漓的御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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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紫禁城,深夜。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司徒清漓面前铺开着江南的驻防调整图与东南海域的封锁态势图。
王宴之陪坐一侧,正在翻阅技术革新委员会关于在江南推广新式农具的预算方案,但目光也不时担忧地投向凝神思索的清漓。
“海军已成合围之势,江南驻军亦初步理顺。”司徒清漓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清晰而冷静,“是时候了。”
她提起朱笔,在一份早已草拟好的行动计划书上,郑重地批下了一个“可”字,并盖上了随身携带的皇帝小玺。
这份计划,名为“斩浪”。其核心目标,正是以海军封锁为前提,以江南驻军稳定为后盾,发动一次多兵种协同的精准突袭,旨在拔除“望南礁”这颗毒瘤,俘获或歼灭其首领“公子”,彻底解决这股盘踞海外、与国内叛逆势力勾结的隐患。
计划详细规定了海军主力舰队的火力支援方案、海军陆战队的登陆地点与突击路线、以及江南沿海驻军的策应与警戒任务。
其中尤为引人注目的,是计划中强调的“海陆协同”——这并非简单的登陆作战,而是要求海军舰炮在陆战队突击时提供精确的火力清除和掩护,要求陆战队在占领滩头后迅速建立前进据点,引导后续部队和物资,并要求江南岸防部队时刻准备拦截可能从其他方向窜出的敌船,或应对岛上残敌的海上逃逸。
“将此令,以最高密级,分别发往津门海军提督司徒清羽,及金陵两江总督李擎。”
司徒清漓将批好的计划书交给侍立一旁的黎转(黎川还在江南未归,清漓身边暂时由黎转保护),“告诉他们,时机由前线统帅临机决断,但务求一击必中,永绝后患!”
“是!”黎转接过命令,身影悄然融入夜色。
命令发出后,书房内安静下来。王宴之放下手中的卷宗,起身走到司徒清漓身后,很自然地伸出手,力度适中地按揉着她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略显僵硬的肩颈。
“陛下,可是在担心海上的战事?”他温声问。
司徒清漓没有拒绝这份体贴,轻轻舒了口气,靠向椅背,闭上眼:“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该做的部署都已做了,该用的棋子也已落下。如今,只看前线将士的了。”她顿了顿,“还有那位林玉宣……希望他能平安。”
王宴之手法娴熟,闻言安慰道:“陛下算无遗策,既有安排,必有后手。林公子智勇双全,既能周旋至今,定能吉人天相。”
就在大齐最高决策落定的同时,津门外海,一场针对性的“斩浪”行动预演,正在冰冷的海水和夜幕掩护下紧张进行。
数艘没有悬挂任何旗帜的小型快船,悄然驶近一片地形与“望南礁”主岛登陆点相似的荒芜海岸。
船上载着的,正是大齐新组建不久的海军陆战队精锐,其中不乏刚从军校毕业的年轻军官,罗霆亦在其列——他奉命北返,加入此次关键行动。
快船在距离海岸一定距离处停下,队员们无声下水,背负着防水包裹的武器和装备,泅渡上岸。
与此同时,远处海面上,两艘伪装过的炮舰开始模拟对预定“敌”岸防工事进行定点炮火清除。
炮弹落点经过精心计算,既要形成威慑,又要为登陆部队清理出安全通道。
登陆的陆战队员迅速在滩头展开,建立警戒,随后分出小队,向模拟的“敌”纵深核心区域发起战术渗透与突击。
他们利用夜视器材(格物院的最新试制品,效果尚不稳定但已远超肉眼)、简易爆破装置和紧密的小队配合,演练着如何快速突破障碍,清除哨位,直扑目标。
整个演练过程,通过船上和岸上临时架设的电报线(距离很短),与指挥舰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
虽然协同中仍不免出现配合失误、通讯中断等问题,但这种前所未有的、强调兵种密切配合与精准打击的战术演练,无疑代表着大齐军事思想的一次重要跃迁。
当东方海平面泛起鱼肚白时,演练结束。队员们虽然浑身湿冷疲惫,但眼中都燃烧着兴奋的火焰。他们知道,真正的战斗,或许不久就要到来。
海陆并进的信号已经发出,大齐的刀锋,即将指向隐藏在海雾深处的敌人。
无论是江南残余的世家势力,还是海外神秘的“公子”,都必须在这即将到来的雷霆之下,做出最后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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