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诊所来了一个顾客。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左边大半张脸和整个右臂都是金属义体。义体保养得不算好，关节处有明显的磨损痕迹，面部的人造皮肤也有几处开裂，露出下面的金属结构。他走进来时，带来一股浓重的机油和汗水的味道。
“瑞娜，”他声音粗哑，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敲了敲自己的金属右肩，“左边第三液压管，漏得厉害，帮忙看看。”
瑞娜点了点头，示意他坐到维修椅上。她没有多问，直接拿起工具开始检查。凌站在一旁，按照瑞娜之前的吩咐，递送需要的工具和零件。
男人靠在椅背上，那只完好的眼睛扫过凌，带着审视。“新来的？没见过。”
“帮忙的。”瑞娜头也没抬，用探针检查着液压管的接口。
男人哼了一声，没再追问凌，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最近外面不太平。巴顿帮那些疯狗，到处在闻味儿。”
瑞娜的动作没有停顿，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听说在找一个新面孔。”男人继续说，目光似有若无地又瞟向凌，“说是前几天在东边管道区，弄死了他们一个人。描述挺模糊，就说是个生面孔，下手挺利落，不像普通拾荒者。”
凌心里微微一沉，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继续将瑞娜要的密封圈递过去。他想起了那个死在短刀下的瘦子。
“巴顿帮什么时候连死个外围喽啰都这么兴师动众了？”瑞娜拆下损坏的液压管，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死的那个不重要。”男人压低了点声音，“重要的是面子。而且，听说那小子之前抢了点什么，可能触了什么霉头。巴顿放话，要抓活的，看看是哪边派来不长眼的。”
更换液压管的过程很快。瑞娜熟练地装上新的，测试了一下密封性，然后开始清理接口周围的油污。
“好了。”她放下工具，“老价钱。”
男人活动了一下右臂，确认没有问题，从怀里掏出几枚能量币放在工作台上。“谢了。”他站起身，再次看了看凌，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明的意味，然后推门离开了诊所。
门关上后，诊所里恢复了安静。
凌收拾着工具，没有说话。他知道瑞娜在看他。
“巴顿帮是锈蚀星最大的地头蛇之一。”瑞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控制着附近几个区域的垃圾分拣权和黑市交易。他们人多，武器也比普通拾荒者好。”
她清洗着手上沾的油污，语气依旧平静：“他们通常不会为了一个小角色的死这么大动干戈。除非，有别的理由。”
凌停下手中的动作。“你觉得是因为我？”
“可能因为你下手的方式，或者你出现的时间地点。”瑞娜擦干手，转向他，“也可能，和你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异常’有关。锈蚀星看似混乱，但每个角落都有眼睛。”
她走到门口，检查了一下门锁和外面的监控传感器。“计划不变。但你需要更小心。在完成我的任务之前，别被巴顿帮的人盯上。”
她回头看了凌一眼，眼神锐利：“如果被抓住，我不会去救你。明白吗？”
凌点了点头。他明白瑞娜的意思。他们之间是交易，不是同盟。如果他带来麻烦，她会毫不犹豫地切断联系。
压力无形中增加了。他不仅要面对锈蚀星恶劣的环境，完成瑞娜交代的危险任务，还要躲避一个本地势力的搜捕。而他甚至不清楚自己被盯上的确切原因。
他摸了摸别在腰后的短刀。这把刀，曾经帮他活下来，现在也可能给他引来杀身之祸。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凌知道，从明天开始，他走出这个诊所的每一步，都需要更加警惕。巴顿帮的阴影，已经悄然笼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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