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窗外城市的喧嚣沉淀为模糊的背景音。客厅里，兄妹间那场关于“身份”的短暂交锋，似乎随着林小萌跑去拿冰淇淋而告一段落，但空气中仍残留着一丝微妙的气氛。
林小萌抱着一桶冰淇淋，盘腿坐在沙发另一端，一小勺一小勺地挖着，时不时偷偷瞟一眼重新闭上眼睛假寐的哥哥。心里的惊涛骇浪虽然平复了许多，但那份灼热的好奇心却如同被点燃的篝火，不但没有熄灭，反而因为哥哥刚才那番“永远是哥哥”的承诺，烧得更旺了。
她知道哥哥不想多说，她也决定不再咄咄逼人地追问那个终极答案。但是……旁敲侧击，满足一下自己那快要爆炸的好奇心，总可以吧？
她清了清嗓子，用勺子敲了敲冰淇淋盒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哥，”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闲聊，“你那个……嗯，就是随便一拨，就能把几百公斤的杠铃片挪位子的‘手感’，是怎么练出来的啊？有什么独家秘诀吗？”
林逸眼皮都没抬，含糊地应道：“哦，那个啊……就是手感比较好。”
林小萌：“……” 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她不气馁，换了个方向：“那……隔着蓝牙耳机，就能让清雨的钢琴水平瞬间飙升，是什么原理？是某种……嗯……声音的魔法吗？”
“哪有什么魔法，”林逸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声音闷闷的，“就是她悟性高，一点就通。”
林小萌嘴角抽搐了一下，再接再厉：“还有还有！那个股票！十分钟跌停！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还是你能未卜先知？”
“运气好，猜对了而已。”林逸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
“那黑客呢？！那些代码唰唰的，你看得懂？还能反过来把人家电脑搞成歌舞厅！”
“随便按了几下键盘，可能是他们自己系统崩溃了吧。”
一问一答间，林逸将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情，都用“手感好”、“悟性高”、“运气好”、“系统崩溃”这种极其敷衍的理由挡了回去。
林小萌看着哥哥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慵懒背影，一股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她知道，再问下去，也只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她放下冰淇淋，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挫败和撒娇：“哥……你就不能跟我稍微……稍微透露一点点吗？就一点点！我保证不跟别人说！我就是……就是太好奇了嘛！”
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糯和委屈，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逸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下。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冰箱压缩机重启的微弱嗡鸣。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林小萌以为哥哥不会再搭理她，准备放弃的时候，林逸忽然慢悠悠地转回了身。
他依旧闭着眼睛，但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近乎无奈的弧度。
他没有看林小萌，而是对着空气，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无形的存在妥协，用一种极其缓慢、带着点认命般的语气，开口说道：
“好吧……”
“我承认……”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才用一种仿佛在描述“我今天多吃了一碗饭”般平淡的语气，接了下去：
“……我会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林小萌猛地坐直了身体，心脏因为这三个字而狂跳起来！哥哥他……他这是……承认了？！
“嗯，一点点。”林逸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平静地看向激动不已的妹妹，眼神里带着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纵容，“比如……力气可能比普通人大了那么一点点。”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小距离。
“对音乐的理解，可能比一般人深了那么一点点。”
“看东西的眼光，可能比常人准了那么一点点。”
“反应速度，可能比普通人快了那么一点点。”
“还有……对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草药啊、针线啊、古董啊、电脑代码啊什么的……了解的，可能也比别人多了那么一点点。”
他一连用了好几个“一点点”，每一个“一点点”都伴随着他那标志性的、漫不经心的语气和微小的手势，仿佛他承认的真的只是一些无足轻重、微不足道的小特长。
然而，林小萌听着这一连串的“一点点”，脑海里对应的却是单手举起数百公斤、隔空指点造就钢琴奇迹、一眼断真伪惊动国手、诡异身法放倒职业杀手、言出法随定股跌停、代码戏耍顶尖黑客……
这他妈叫“一点点”？！
林小萌张大了嘴巴，看着哥哥那副“我已经很谦虚了”的表情，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想笑，又觉得荒谬，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和“你骗鬼呢”的复杂情绪。
“不是，哥……你这‘一点点’……”她组织着语言，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怎么？”林逸挑了挑眉，理直气壮地反问，“难道不是‘一点点’吗？跟真正厉害的人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
他这话说得极其自然，仿佛发自内心。
林小萌：“……” 她看着哥哥那毫无作伪痕迹的脸，突然有点怀疑人生。难道在哥哥那个层次的认知里，这些真的都只是……“一点点”？
“所以……”林小萌小心翼翼地确认，“你真的……只是会‘一点点’？”
“不然呢？”林逸打了个哈欠，重新瘫回沙发里，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慵懒，“难道我还能是神仙下凡啊？少看点网络小说，脑子会坏掉的。”
他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好了，承认也承认了，问题也回答了。”
“冰淇淋也吃完了。”
“赶紧洗漱睡觉去，明天早上我想吃煎蛋，要溏心的。”
他又开始熟练地使唤人，仿佛刚才那段“坦白”只是睡前的一段小插曲。
林小萌看着瞬间切换回“咸鱼”模式的哥哥，知道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她得到了一个“承认”，一个用无数个“一点点”堆砌起来的、看似坦白实则更加迷雾重重的“承认”。
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却奇异地踏实了许多。
至少，哥哥不再完全否认了。
至少，他愿意用他的方式，告诉她一点点（虽然这个“点”可能有点大）真相。
她站起身，拿起空了的冰淇淋盒，对着哥哥做了个鬼脸：
“知道啦！溏心煎蛋！”
“就会使唤人！”
“会‘一点点’了不起啊！”
她嘴上抱怨着，脚步却轻快地走向厨房去扔垃圾。
林逸听着妹妹的抱怨和轻快的脚步声，嘴角那抹无奈的弧度再次扬起，这次带上了真实的暖意。
好吧，我承认我会一点点。
这是他能给出的，在当下最合适的答案。
既安抚了妹妹的好奇心，又没有触及那些更深层、更复杂的秘密。
至于这点“一点点”到底有多大……
就让她自己去慢慢体会吧。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夜晚的宁静。
这样，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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