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在楼下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和严厉的呼喝声。没多久,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出现在门口,看着一片狼藉的玄关和惊魂未定的林小萌,神情严肃。
林逸作为户主,简单地向警察说明了情况,语气平和,条理清晰,将事情的经过描述为“高利贷暴力催债,试图闯入,但在争执中对方自己似乎出了点意外,然后听到警笛声就跑了”。他绝口不提自己任何主动的行为,将所有匪夷所思的“巧合”都归因于对方的倒霉和运气。
林小萌在一旁补充,声音还带着点哽咽,她重点强调了对方是如何砸门、辱骂和试图动手的。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哥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哥哥那几下“巧合”的触碰,毕竟连她自己都觉得那太不可思议了,说出来警察恐怕也不会信。
警察做了记录,收集了直播录像作为证据(林逸提供了剪辑掉他“巧合”出手部分的片段),并告知他们会追查这几个混混的身份,让兄妹俩近期注意安全,有情况立刻报警。
送走警察,关上那扇被撞出痕迹的房门,客厅里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前的喧嚣、怒骂、惨叫仿佛还残留在空气中,与此刻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直播还开着。
弹幕已经从最初的震惊、狂笑,慢慢转变为关切和讨论。
【警察叔叔来了就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妹妹还好吗?脸都吓白了。】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现在手还在抖。】
【不过话说回来,逸哥你今天这运气……不去买彩票真的可惜了!】
【是啊,那个光头怎么就突然抽筋了?还抽得那么惨?】
【还有那个踩瓶子的,笑死我了,精准打击队友!】
【最绝的是最后一个,直接行大礼,逸哥还说没红包,哈哈哈!】
【你们说……这真的全是运气吗?】
林小萌看着这条弹幕,心头猛地一跳。她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正走回电脑前的林逸。
林逸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那副慵懒随和的样子,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他熟练地坐回椅子,拍了拍胸口,对着麦克风长舒一口气,露出一个如释重负又带着点“侥幸”的笑容:“好了家人们,危机解除!感谢人民警察,也感谢……呃,感谢我今天这爆棚的运气。刚才真是吓死宝宝了。”
他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点自嘲,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刚刚侥幸躲过一劫的普通人。
“哥!”林小萌忍不住叫了一声,走到他身边,仔细打量着他,“你……你真的没事吗?他们没碰到你吧?”她回想起那个光头抓向哥哥衣领的手,以及哥哥看似慌乱抬手的动作。
“没事啊,”林逸摊开手,展示了一下自己完好无损的t恤,又活动了一下肩膀,“你看,毫发无伤。主要功劳是警察来得快,还有就是那几个家伙……嗯,可能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他说得轻描淡写,眼神清澈,看不出任何破绽。
但林小萌心里的疑团却越滚越大。她不是傻子,一次巧合可以说是运气,但接连三次,而且每一次都那么“恰到好处”地让凶神恶煞的混混失去战斗力,这真的仅仅是运气吗?
她回想起第一个混混惨叫时哥哥那“无意”抬起的右手;
回想起第二个混混踩中瓶子时,哥哥那看似失去平衡后退的“踉跄”;
更回想起那个光头最终跪倒在地时,哥哥脚踝那极其隐蔽的、向前微微一探的动作……
当时因为极度恐惧,她的注意力是分散的,很多细节来不及细想。但现在冷静下来,那些画面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里回放,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诡异。
哥哥的动作,看似慌乱,但每一次“躲避”和“无意”的触碰,时机都把握得妙到毫巅!那种精准,那种在极端混乱中展现出的、近乎不可能的“巧合”,真的只是一个普通懒散主播能做到的吗?
“可是……哥,”林小萌蹙着眉,组织着语言,“我怎么觉得……你刚才好像……特别‘灵活’?”她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只能用“灵活”来形容。
林逸闻言,失笑出声,他伸手用力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把她柔顺的马尾又揉乱了:“废话,你哥我好歹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被人打上门了,肾上腺素飙升,反应快点不正常吗?难道你真以为你哥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啊?”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承认了自己“反应快”,又将原因归结于生物本能,合情合理。
弹幕也开始“劝”林小萌。
【就是就是,妹妹别多想了,逸哥这是潜能爆发!】
用户A:[我记得之前有新闻,老奶奶为了救孙子能把汽车抬起来,人在危急关头是有潜能的!]
【主要还是运气好,那几个混混太菜了,下盘不稳,自己都能摔个狗吃屎。】
【逸哥:我只是运气好加上反应快了点,你们别给我加戏啊!】
看着弹幕和哥哥那理所当然的表情,林小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啊,除了运气和危急关头的潜能,还能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呢?难道要她说,我怀疑我哥是个隐藏的功夫高手?这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可是……那种强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却像一根细小的羽毛,不断搔刮着她的心。
她看着林逸已经若无其事地切回了游戏界面,嘴里还念叨着“惊魂甫定,必须打两把游戏压压惊”,那副熟悉的咸鱼模样,和她印象中那个会给她做难吃的早餐、会和她抢电视遥控器、会因为懒得下楼而啃三天泡面的哥哥,完全重合。
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林小萌在心里对自己说。哥哥还是那个哥哥,只是今天的运气格外诡异罢了。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林小萌决定,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她以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哥哥。她总觉得,在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懒散面孔下,似乎隐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好了,小萌,”林逸转过头,对她笑了笑,“别愣着了,没事了。去给哥倒杯水,刚才吓得我口干舌燥。”
又是这样!使唤她使唤得这么自然!
林小萌下意识地鼓起腮帮子,刚才那点疑虑瞬间被这点小小的不满冲散了一些。她瞪了林逸一眼,但还是转身走向厨房。
只是在她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哥哥看向电脑屏幕的眼神,不再是平时的慵懒无害,那深邃的瞳孔里,仿佛掠过一丝极淡的、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等她猛地回头再看时,林逸已经戴上了耳机,专注地盯着游戏画面,嘴里还嘟囔着“这队友真菜”,和任何一个普通游戏宅男别无二致。
是错觉吗?
林小萌站在厨房里,拿着水杯,看着客厅里哥哥的背影,心中的问号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大。
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像一部荒诞喜剧,却又处处透着难以言说的古怪。她甩了甩头,决定暂时不再纠结。但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看待哥哥的眼光,将不再和以前一样了。
直播还在继续,弹幕依旧热闹,仿佛刚才的风波只是一段刺激的小插曲。但在这温馨的灯光下,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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