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结界内,光阴似水,静默流淌。不知是几十个春秋还是上百载寒暑悄然掠过。
洞府一隅,赤霄的身形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逐渐脱离了幼狐的稚嫩,变得愈发矫健修长,周身涌动的妖力也日益精纯磅礴。他的声线也不知从何时起,褪去了最初的清脆,逐渐沉淀为一种低哑柔媚的调子,即便只是寻常的低嗥,也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撩人意味。
这一日,洞府内的灵气忽如沸水般剧烈涌动起来,以赤霄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灵气漩涡,疯狂地抽取着方圆百里的天地精华!
银烬于静坐中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眸静如深潭,并无意外之色。她并未出手干预,只是悄然加固了洞府结界,隔绝外界窥探,而后便如同亘古存在的山岩,静静注视着那团被璀璨灵光彻底吞噬的身影。
灵光之中,仿佛有筋骨重塑、血肉新生的细微声响,伴随着赤霄压抑的、混合着痛苦与极致兴奋的呜咽。磅礴的妖气节节攀升,达到一个临界点后,轰然爆发!
整个过程持续了许久,当那刺目的灵光终于如同潮水般退去,显露出其中的景象时——
一名男子赤足立于原地。身量颇高,体态颀长,肌理分明,每一寸线条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与一种妖异的美感。他一头长发如同灼灼燃烧的烈焰,泼洒而下,直至腿弯,耀眼夺目。
而他的面容,更是俊美得惊心动魄。肤如凝脂,五官深邃立体,眉峰凌厉,眼尾却天然上扬,勾勒出极尽风流魅惑的弧度。尤其那双瞳仁,是纯粹剔透的金色,眸光流转间,仿佛有熔金流淌,妖艳、张扬,带着浑然天成的蛊惑人心。
那张妖孽般的脸庞上,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与银烬有些相似的轮廓与神韵,并非形似,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于长久陪伴与力量交融的印记,只是银烬是冰封的雪原,而他则是燎原的烈火。
化形初成的赤霄似乎还有些恍惚,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有些陌生地看着自己修长有力、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随即,他抬眼,精准地捕捉到了静立一旁的银烬。
金眸瞬间亮起,如同旭日初升,他脸上绽开一个极其灿烂、甚至带着几分傻气的笑容,完全冲淡了那妖孽面容带来的侵略感。他习惯性地、如同平常那般,张开手臂就朝着银烬扑过去,口中欢快地喊道:“爹爹!”
声音出口,正是那早已熟悉的、低哑柔媚的调子,此刻因着喜悦而上扬,愈发显得宛转悠扬,每一个音节都像带着小钩子,能轻易撩动心弦。再配上他那副绝世妖孽的容貌与赤身裸体的状态,这场景简直冲击力十足。
然而,就在他即将扑到银烬身前时,银烬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赤霄扑倒在了地上,山间的凉风毫无阻隔地拂过他全身的皮肤,带来一阵清晰的冷意。
爬起来的赤霄僵在原地。他低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白皙的肌肤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胸膛,甚至连脚趾都窘迫地蜷缩了起来!那双璀璨的金眸瞪得溜圆,写满了巨大的震惊、羞赧和无处遁形的尴尬,方才那点妖孽气场瞬间崩塌,只剩下满满的纯情与慌乱,活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子。
“啊!爹、爹爹……我……这……”他语无伦次,双手下意识地挡在双腿间,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火红的长发都仿佛要羞愧得燃烧起来。
银烬将他这从极喜到极窘的剧烈转变尽收眼底,面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淡漠表情,但若有人能洞察入微,或许能捕捉到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极淡极淡的笑意。
她并未出声,只是手腕一翻,一套自己平日穿的月白色常服出现在手中——样式极简,料子却非凡品,流淌着淡淡的灵光——随手抛给了几乎要原地自燃的赤霄。
“穿上。”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眼前只是一尊需要披上衣衫的石像。
衣物兜头罩下,赤霄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接住,立刻转过身去,窸窸窣窣、磕磕绊绊地开始往身上套那件对于他来说略短的衣袍。期间因为太过慌张,还被过长的衣带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耳根的红晕久久未能消退。
银烬静立原地,看着那家伙手忙脚乱的背影,火红的长发与素净的衣袍交织,勾勒出一种奇异又和谐的景象。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悄然掠过,如同阳光终于穿透了层层冰棱,落下一星半点的微光。
这只小狐狸,终究是长大了。只是这心性,似乎还需磨砺。
深山结界微澜,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步出。为首的银烬依旧是一身素净常服,面容清逸绝伦,气质清冷如谪仙。跟在她身后的,则是一名红发金瞳、俊美得近乎妖异的青年,正是化形不久的赤霄。为避免过于惹人注目,下山前银烬便在两人身上施了简单的障眼法,在寻常人看来,这只是两位容貌偏出挑些的公子,并不会联想到精怪上去。
虽久居深山,与世隔绝,但银烬偶尔还是会惦念人间烟火的滋味,尤其是甜食。偶尔甜食瘾犯了,便会带着赤霄前往离山最近的县城采买。往日都是一人一狐,如今变成了两人。
入了城,银烬目标明确,径直走向城中那家最有名的老字号糕点铺。赤霄紧跟在他身后,化形后视觉角度改变,一双金色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喧闹的街市、林立的商铺和往来的人群,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新鲜极了。但他始终紧紧跟着银烬,寸步不离。
买了足足几大包刚出炉的桂花糕、杏仁酥和玫瑰饼,银烬又领着赤霄转向一家成衣铺。赤霄化形后一直穿着她的旧衣,总需置办几身合体的。
掌柜的见两人气度不凡,忙热情招待。赤霄试了几套不同款式的成衣,他身量高挑,容貌昳丽,几乎穿什么都好看。银烬在一旁静静看着,并未多言。
当赤霄换上一套以红线镶边、剪裁利落的黑色劲装时,整个人显得英气逼人,红发金瞳更添几分神秘野性;而当他又试了一件质地柔软的裸粉色长衫时,那略显暧昧的颜色竟被他穿出了一种奇异的、慵懒魅惑的风情。
一直默默观察着银烬的赤霄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目光在看到这两身打扮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亮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快得如同错觉。
“爹爹,我喜欢这两套。”赤霄指着那套黑色劲装和裸粉色长衫,语气肯定地说道。
银烬颔首,并未多问,直接付了钱。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走出衣铺,正准备寻个僻静处施展术法回山,恰逢街上一阵喧天的锣鼓唢呐声传来,一列浩浩荡荡、披红挂彩的迎亲队伍正热热闹闹地经过。原来是城中富商之子今日成亲,正前往女方家迎娶新娘。队伍绵长,嫁妆丰厚,引得道路两旁百姓纷纷驻足围观,议论赞叹。
银烬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目光落在那些刺目的红绸、喜庆的仪仗上,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那场同样盛大、却只为掩人耳目的婚礼。高头大马上的“新郎”,轿中盖头下的“新娘”,喧闹的人群……那双含着温柔与歉意的眼眸,似乎又在眼前浮现。
银烬不自觉地陷入回忆,一旁的赤霄脸色微变。看着银烬那恍惚出神、周身气息都变得低沉的模样,便知银烬定然又是想起了那个早已化作黄土的凡人!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爹爹竟还没把那短命的凡人忘干净!赤霄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酸溜溜的醋意,很不是滋味。
他金眸一转,忽然“哎哟”一声,身子一歪,看似不小心地撞了一下身旁的银烬,手中捧着的、刚买的一包桂花糕差点脱手掉落。
“爹爹小心!”他惊呼一声,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慌张,手忙脚乱地去捞那包糕点,成功地将银烬从回忆中拽了回来。
银烬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他一把,稳住了那包摇摇欲坠的糕点,眉头微蹙:“毛毛躁躁。”
虽是责备,却已然从方才的低落情绪中脱离出来。
赤霄暗自松了口气,吐了吐舌头,做出乖巧认错的模样:“刚化形,还不太习惯这副身子。”他绝口不提自己方才那点小心思。
银烬不再多言,最后瞥了一眼那远去的迎亲队伍,眼中已恢复一片平静无波。
“走吧,该回去了。”
两人寻了处无人小巷,银烬袖袍一卷,灵光微闪,便带着赤霄和采买的东西消失在了原地。
山中依旧寂静,仿佛方才那短暂的人间烟火,只是一场幻梦。只有那浓郁的糕点甜香和新衣的布料气息,证明着他们确实下去过那么一遭。赤霄偷偷看着银烬淡漠的侧脸,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爹爹眼里心里,只装得下他一个。
深山结界内,灵气氤氲。
这日一早,银烬将赤霄唤至平日授业的清潭边。
“你既已化形,便要开始修习变幻之术,以便日后入世行走。”银烬声音清冷,如同敲击寒冰,“今天先教你最简单的改变外貌体态的‘变身术’,与更改发色瞳色的‘修容术’。”
她指尖凝起一点微光,凌空勾勒出几个繁复的符文,耐心讲解其中关窍与妖力运转之法。
赤霄天资聪颖,虽心思不完全在此,却也听得认真,依样画葫芦,不多时,便也能勉强将自己一头灼目的红发变得黯淡几分,金色的瞳眸也暂时化为了深棕。
“学得倒快。”银烬淡淡评价了一句,随即语气转为严肃,“但需切记,此等法术维持时间,与施术者修为深浅直接相关。修为越高,维持越久,变幻也越无懈可击。你初学乍练,需时刻留意法力消耗,估算有效时间,莫要在人前突然露了马脚,平添麻烦。”
赤霄正玩着自己变成深棕色的发梢,闻言,棕色的眼眸眨了眨,带着几分不情愿嘟囔道:“爹爹,我们为何非要入世?我觉得就在这山里修炼挺好的,清净自在,我才不想去那吵吵嚷嚷的人间呢。”
银烬静默地看了他片刻,忽然问道:“若我修炼有成,飞升成仙了呢?”
赤霄猛地一愣,抬起头,眼中满是茫然。
银烬继续平静地说道,话语却如重锤敲在赤霄心上:“你也要一人留在这深山之中,独自修炼?可是忘了,你当初跟着我的目的?”
赤霄被问得哑口无言,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变得唯唯诺诺:“……没、没忘。”
他怎么会忘?
当初他被青丘山那群臭狐狸针对欺辱,是银烬改变了他。他哭着喊着要跟着银烬,最大的动力便是要变得强大,有朝一日能狠狠地打回青丘山去,让那些看不起他、欺负他的臭狐狸们统统跪地求饶!这个念头,曾是他漫长修炼岁月里的支撑与渴望。
可是……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在这日复一日、不知岁月的深山陪伴中,那个充满恨意与不甘的目标,似乎渐渐变得模糊了。只要能一直像现在这样,陪在爹爹身边,看她清冷的侧脸,听她偶尔的指点,甚至只是安静地待在同一片空间里,那些曾经的屈辱和愤怒,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甚至刻意不去想,银烬修炼的最后目标是飞升成仙。而成仙之后呢?仙凡有别,妖仙更是殊途。到时候,爹爹去了九重天阙,他又该何去何从?
银烬此刻的话,无情地戳破了赤霄刻意营造的、温水煮青蛙般的温馨假象。
看着赤霄低垂的脑袋和周身弥漫出的低落气息,银烬并未再逼迫,只是淡淡道:“既然没忘,便好生修习。力量,才是立足的根本。无论你是想报复,还是想……守护什么。”
说罢,她转身走向平日打坐的青石,留下赤霄一人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他望着银烬淡漠孤绝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学会变幻、尚且不甚稳定的手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平静并非永恒。他必须变得更强,不仅仅是为了报复,更是为了……能跟上爹爹的脚步,哪怕只是远远地,陪伴在她身后也好。
山中岁月长,但分别的阴影,已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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