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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五十分，苏小暖站在公寓楼下，手中提着两杯还冒着热气的拿铁。晨雾尚未散尽，街道上只有早起的环卫工人在忙碌。她不时看向路口，期待那辆熟悉的车出现。
昨晚的醉意早已消退，但陈默在餐厅庭院里说的话仍在耳边回响——“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再建立在任何合同基础上。”
这句话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七点整，陈默的车准时出现在街角。苏小暖注意到他的车速比平时稍快，仿佛也急切于这次会面。
车停在她面前，苏小暖拉开车门，将一杯拿铁递过去：“早。”
“早。”陈默接过咖啡，声音有些沙哑。她注意到他眼下的淡青色阴影，似乎一夜未眠。
车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苏小暖系好安全带，小口喝着咖啡，等待他开口。
陈默启动车子，驶入早高峰前的街道。在第一个红灯前，他终于说道：“关于昨晚我说的话...”
“我记得。”苏小暖轻声接话。
陈默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那不是一时冲动。”
“我知道。”
车子继续前行，穿过渐渐苏醒的城市。苏小暖注意到这不是往常去公司的路线。
“我们要去哪？”她问。
“有个地方想带你去。”陈默回答，“今天上午我请了假，也帮你请了。”
苏小暖惊讶地看着他。陈默请假简直如同太阳从西边出来，更别说替别人请假了。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老城区的一个小公园外。这里与周围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晨练的老人慢悠悠地打着太极，鸟鸣声清脆悦耳。
陈默带着苏小暖走到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树荫下的长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是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陈默轻声说，“我母亲常带我来这里，她坐在这个长椅上织毛衣，我和其他孩子在那片空地上玩。”
苏小暖惊讶不已。陈默几乎从不提起自己的过去，更别说如此私密的童年记忆。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问。
陈默转身面对她，眼神复杂：“因为我想在告诉你一些事情之前，先让你了解我是谁——不仅仅是工作中的陈默，更是那个曾经在这棵树下玩耍的陈默。”
苏小暖在他身旁坐下，梧桐树的阴影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我父亲在我十岁时去世了。”陈默平静地开口，声音里却藏着深沉的痛楚，“他是建筑工程师，因为一次工程事故离开。那之后，我母亲独自抚养我长大，直到我上大学那年，她也因病去世。”
苏小暖轻轻握住他的手。陈默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开。
“我学会独立，学会用理性和逻辑面对世界，因为情感太不可控，太容易让人受伤。”他继续说，“直到遇见你。”
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陈默脸上跳跃。苏小暖看见他眼中闪烁的情感，如此真实，毫无防备。
“小暖，我...”
“等等。”苏小暖突然打断他，“在你继续说下去之前，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那个一直压在心头的秘密：“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公司迎新会上。”
陈默疑惑地看着她。
“七年前，市青年科技创新大赛。”苏小暖轻声说，“你代表理工大学参赛，作品是一个智能家居系统。我代表美院参赛，是视觉设计组别。”
陈默的表情从疑惑转为惊讶，再到恍然：“那个问我为什么把界面设计得那么难看的女孩...是你？”
苏小暖笑了，眼中闪着泪光：“你居然记得。是的，我当时说，再好的技术，如果用户体验糟糕，也是失败的。你很不服气，但我们后来聊了很久，关于技术与艺术的结合。”
陈默摇头：“我从未把那个女孩和你联系起来...”
“因为那天我戴着厚厚的眼镜，梳着两条土气的麻花辫。”苏小暖自嘲地笑笑，“但那天的对话改变了我。我决定不再只做纯粹的设计，而要学习理解技术背后的逻辑。而你...”
“而我开始重视用户体验，不再只专注于技术本身。”陈默接上她的话，眼神复杂，“那天之后，我重新设计了整个交互界面。”
两人相视而笑，一种奇妙的缘分感在空气中流动。
“所以当我在公司看到你时，我立刻认出了你。”苏小暖继续说，“而当你提出那个合同时，我...我没有告诉你真相，因为我不想让你认为我是因为过去才接受它。”
陈默沉默良久，最终轻声说：“命运真是奇妙。”
“现在，”苏小暖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可以继续说刚才想说的话了。”
陈默却突然犹豫了，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我...我想说的是，我对你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合同的界限。”
这句话本该让她欣喜，但苏小暖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保留。有什么东西被他咽了回去，某种他原本打算说却临时改变主意的事情。
“就这些？”她轻声问。
陈默避开她的目光：“就这些。”
苏小暖没有追问。她了解陈默，知道他需要自己的节奏。有些门，只能从里面打开。
他们在公园里漫步，聊着各自的大学时光，分享着那些塑造了今日自己的经历。苏小暖从未见过如此放松而开放的陈默，他不再是那个一丝不苟的技术总监，而是一个有着丰富过往的活生生的人。
“关于林薇的提议，”陈默突然将话题转回现实，“你怎么想？”
苏小暖折下一片梧桐叶，在手中轻轻转动：“我还在考虑。直接向她汇报，这关系会很微妙。”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陈默真诚地说，“而且，这也许是个契机，解开你们之间的心结。”
苏小暖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我和林薇...”
“我猜到一些。”陈默点头，“她看你的眼神很复杂，不像普通上下级。而你，每次提到她时都会不自觉地紧张。”
苏小暖叹了口气：“她是我母亲的学生，最好的那个。我母亲去世前，最常提起的就是林薇多么有才华，多么成功。”
陈默理解地点头：“活在榜样的阴影下。”
“更复杂的是，我母亲将一份重要的设计手稿交给了她，而不是我。”苏小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说林薇更能发挥那份手稿的价值。”
陈默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也许你母亲只是想保护你，不让你被她的成就所束缚。”
这个角度苏小暖从未想过。她靠在陈默肩上，感受着难得的安宁。
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陈默接听，表情逐渐严肃。
“公司有事？”他挂断后，苏小暖问道。
陈默点头：“系统出现异常波动，需要我回去处理。”他犹豫了一下，“还有，林薇在找你。”
回公司的路上，陈默比来时沉默许多。苏小暖感到他心中有事，却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到达公司地下车库，陈默停好车，却没有立即解开安全带。
“小暖，无论发生什么，请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他突然说，语气异常郑重。
苏小暖心头涌上不安：“为什么这么说？”
陈默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委托私家调查了一些事情，关于你父亲的。”
苏小暖僵住了：“我父亲？他在我五岁时就因病去世了。”
陈默的眼神充满怜悯：“事情可能比你知道的更复杂。我还没有全部确认，但一旦有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他下车，为苏小暖打开车门。站在电梯前，苏小暖感到脚下的大地似乎不再稳固。父亲的故事一直是她童年记忆里模糊的一页，如今却突然被翻开，暗示着未知的真相。
电梯门打开，林薇站在里面，表情严肃。
“小暖，陈总监。”她点点头，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正好，王总想见我们三人。关于魏子清事件的后续处理，以及...一些新发现。”
陈默与苏小暖交换了一个眼神。风暴尚未结束，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再度来袭。
而这一次，他们将共同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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