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裂痕、邀约与失控的边界
彩排的惊险过关，并未驱散笼罩在项目上空的阴云，反而让那股无形的压力变得更加具体。距离发布会只剩四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与时间赛跑。陈默和苏小暖进入了近乎与世隔绝的封闭演练状态，每天泡在会议中心或公司专用的演练室，反复打磨每一个细节，直到唇干舌燥，筋疲力尽。
然而，那篇匿名的攻击文章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入了苏小暖的心里，并在持续发酵。她开始变得异常敏感。当陈默因为一个演示节奏问题，语气稍显急躁地提出修改意见时，她不再是虚心接受，而是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瞬间竖起了全身的尖刺。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行？”她猛地抬起头，眼圈微微发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觉得我会在发布会上搞砸，连累你？”
陈默愣住了，眉头紧锁：“我在跟你讨论演示细节，你扯这些做什么？”
“我扯什么？”苏小暖的情绪有些失控，连日来的压力、委屈和被质疑的愤怒在此刻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那些邮件，那些文章，外面的人都那么说！说我是靠你！说我的创意来路不明！你现在对我这么不耐烦，是不是也开始相信了？”
“苏小暖！”陈默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压抑的怒火，“你能不能理智一点？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发布会成功，不是在这里为那些无聊的谣言内耗！”
“内耗？你觉得是内耗？”苏小暖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受伤，“在你眼里，我的感受，我承受的压力，就只是无聊的内耗吗？”
她说完，猛地转过身，不再看他，肩膀却微微颤抖着。
陈默看着她倔强而脆弱的背影，胸口一阵发闷。他知道她压力大，知道她受了委屈，可他同样被巨大的责任压得喘不过气。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并肩作战、稳定输出的战友，而不是一个情绪失控、需要他时刻安抚的同伴。这种认知让他感到烦躁，也让他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安慰，硬生生咽了回去。
演练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人之间的裂痕，因为外界的压力和内心的疲惫，非但没有弥合，反而在沉默中悄然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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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僵持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一直持续到发布会前三天。
傍晚，最后一次全要素彩排结束。相比之前，流程顺畅了许多，苏小暖也勉强控制住了情绪，完成了自己的部分，但两人之间的交流几乎降到了冰点，除了必要的流程对接，再无他言。
疲惫地回到公司收拾东西，陈默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带着鎏金暗纹的白色信封。没有署名，只在右下角印着一个烫金的、极具设计感的字母“w”。
他皱了皱眉，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同样质地的卡片，上面用流畅优雅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明晚七点，云端画廊，‘记忆的褶皱’私人鉴赏酒会。恭请光临。—— 魏子清”**
魏子清？
陈默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是业内一位颇有名气的独立投资人，以眼光毒辣、青睐具有人文科技交叉领域的初创项目而闻名。他怎么会给自己发邀请？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拿着卡片，若有所思。这种私人酒会往往是拓展人脉、获取资源的重要场合，尤其是对于“星轨”这样即将面向公众和投资人的项目来说。但明天晚上……他原本计划是和苏小暖做最后一次完整的模拟演练。
正当他犹豫之际，手机响了，是林薇。
“收到魏子清的邀请了？”林薇开门见山。
“刚收到。”陈默有些诧异于她的消息灵通。
“去吧。”林薇的语气不容置疑，“魏子清在投资圈和媒体圈影响力不小，他的态度很重要。这是个机会，让他提前对‘星轨’有个印象。把握好分寸。”
连林薇都这么说……陈默不再犹豫：“明白。”
挂了电话，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默默收拾背包的苏小暖，走了过去。
“明天晚上，”他开口，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我有个重要的酒会要参加，最后的模拟演练取消，你自己对照录像再熟悉几遍流程。”
苏小暖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看向陈默，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他要去参加酒会？把她一个人丢下？
一股混合着失望、委屈和背叛感的怒火，猛地冲上了她的头顶。
“什么酒会那么重要？”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比发布会最后的准备还重要？”
陈默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眉头拧紧：“是投资人魏子清的私人酒会，林总监也认为有必要参加。”
“林总监，林总监！你眼里只有林总监的命令，只有你的前途和人脉！”苏小暖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不远处还没走的同事纷纷侧目，“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搞定了那些投资人，就算我在台上搞砸了也无所谓？反正功劳都是你的！”
“苏小暖！你胡说八道什么！”陈默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我是在为项目争取更多的可能性和资源！”
“是吗？”苏小暖看着他，眼神锐利得像刀子，那些压抑已久的猜忌和不安，在此刻全面爆发，“还是说，你只是厌倦了和我这个‘麻烦’待在一起，想找个借口避开我？就像你之前轻易就相信那些流言一样！”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陈默心中最不愿面对的那个角落——他确实曾因为流言而对她的能力产生过一丝动摇，也确实在疲惫时觉得她的情绪是一种负担。
他的沉默，在苏小暖看来，等同于默认。
心，像被瞬间冻僵，然后碎裂成无数片。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苍白而破碎，带着浓浓的嘲讽和绝望。
“好，你去吧。”她不再看他，抓起自己的背包，转身就走，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去拓展你的宏图伟业。我这种只会‘空想’、‘惹麻烦’、还‘情绪内耗’的人，不配耽误你的时间。”
她快步离开，背影决绝，仿佛要将身后的一切，连同那个让她一次次失望的男人，彻底割裂。
陈默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电梯口，手里还攥着那张精致的邀请函，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股强烈的、想要追上去解释的冲动涌上心头，却被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莫名的、被看穿心思的恼怒压了下去。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感觉胸口堵得厉害。
界限再次变得模糊，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暧昧的靠近，而是因为失控的伤害和横亘在两人之间，那道仿佛再也无法跨越的、名为“信任”的鸿沟。
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
一个人走向觥筹交错的名利场，一个人走向冰冷空旷的演练室。
他们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而那场至关重要的发布会，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审判者，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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