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迷雾沼泽回来的路上，风都是暖的。七枚界钥在林安的布袋里轻轻共鸣，发出细碎的嗡鸣，像串藏在衣间的风铃。阿依娜时不时伸手去摸，指尖触到温润的晶石，总能感受到股细微的震颤，仿佛那些来自三千界的力量，正透过界钥与她的灵根对话。
“墨影说三天后通道最稳，”林安勒住马缰，让两匹驽马慢慢走，“咱们得好好跟大家道别。”他看着远处村落的炊烟，心里像揣了团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那些麦仓里的新麦、暖房里的梅花、铁匠铺的锤声，还有孩子们的笑闹，都是刻在骨子里的牵挂。
阿依娜点头，发间的银铁梅花链坠轻轻晃动：“我去跟萨满说，让他照看棉田和暖房。赵丫的医书还差几页抄完，得让她抓紧。还有李石，那家伙总说要学更厉害的打铁术，说不定……”她忽然停住话头，眼睛亮起来，“咱们能不能带些人一起走？”
林安愣了愣，随即笑了：“墨影说通道刚开时不稳定，只能容两三人通过。等在离尘界站稳脚跟，总能想办法回来接他们。”他想起铁山说的青云宗，那里有御剑飞行的修士，有能跨越界壁的法宝，或许真能找到让更多人去往新世界的法子。
进村时，夕阳正把麦仓染成金红色。李石正指挥着汉子们给粮仓加盖银铁顶，看到他们回来，举着锤子就喊：“安哥！阿依娜姐！你们可回来了！这铁顶再加两层，今年冬天保管不漏水！”
赵丫提着药篓从医庐出来，里面装着刚晒好的雪绒花，看到阿依娜，快步迎上来：“你们去沼泽没受伤吧？我备了些解毒膏，以防万一。”她的目光落在林安的布袋上，见里面隐隐发光，小声问，“界钥找齐了？”
林安点头，示意大家到谷仓集合。等村民们聚齐了，他从布袋里取出七枚界钥，光幕瞬间在谷仓中央展开，映得众人脸上都泛着奇异的光。“这是通往离尘界的通道，”林安的声音有些发紧，“三天后，我和阿依娜会从这里走。”
谷仓里静悄悄的，只有界钥的嗡鸣在回荡。李石手里的锤子“哐当”掉在地上，他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话：“安哥……你们真要走？那新麦的种子还没选呢，梯田的图纸我刚画了一半……”
阿古拉拄着银铁拐棍走上前，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去吧，孩子。北境的土地养出了你们，也该让你们去看看更大的天地。”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晒干的雪绒花根，“带着这个，到了那边种上，就当北境的根跟着你们走了。”
妇人们抹起了眼泪，孩子们却围着光幕好奇地伸手去摸，指尖穿过光膜时，发出“滋滋”的轻响。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她的银铁小镰刀：“安哥哥，阿依娜姐姐，离尘界有麦子吗？有会飞的镰刀吗？”
阿依娜蹲下身，帮她理了理辫子：“肯定有比飞镰更厉害的东西。等我们站稳了，就回来接你们，教你们种离尘界的庄稼，用会自己动的织布机。”
接下来的三天，村里像过年一样热闹又忙碌。赵丫把医书的最后几页抄完，装订好塞进林安的行囊：“这是白灵婶婶托我整理的，上面有治寒毒的方子，离尘界说不定用得上。”李石连夜打了把银铁匕首，刀柄上刻着北境的地图，硬塞进阿依娜手里：“防身用，比你们那匕首结实！”
阿依娜带着妇人们把新麦磨成粉，装了满满两袋：“离尘界的人说不定没吃过北境的麦饼，带去给他们尝尝。”她还把暖房里开得最盛的梅花剪下来，插进陶罐里，摆在行囊边，“带着点家的味道。”
出发前夜，篝火在谷仓前燃得很旺。林安和阿依娜坐在火堆旁，看着村民们跳舞唱歌，李石抱着酒坛挨个敬酒，赵丫和妇人们低声说着话，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看。阿古拉用古老的北境语唱着歌谣，大意是祝福远行的孩子能找到新的家园。
“你说离尘界的月亮，和北境的一样圆吗？”阿依娜靠在林安肩上，声音轻轻的。林安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手腕上那道若隐若现的银灰线——那是上次在棚屋散落的彩线留下的印记，像道无形的羁绊。
“不管圆不圆，”林安轻声说，“身边有你，就和在家一样。”
天快亮时，光幕在谷仓中央变得格外明亮，隐约能看到对面云雾缭绕的山峰，甚至听到清脆的鸟鸣，与北境的晨雾截然不同。林安背起行囊，里面装着麦粉、医书、雪绒花根，还有李石打的匕首；阿依娜抱着插着梅花的陶罐，银铁梅花链坠在晨光里闪着光。
村民们站在谷仓门口，谁都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李石红着眼眶，把手里的银铁锄往地上顿了顿：“安哥！到了那边别忘了给麦子选种！”赵丫挥了挥手里的药篓：“照顾好自己，别总受伤！”
林安和阿依娜转过身，深深鞠了一躬。阿古拉拄着拐棍，颤巍巍地说：“走吧，孩子。北境的风会跟着你们，北境的土会想着你们。”
两人相视而笑，握紧了彼此的手，一步步走进光幕。穿过光膜的瞬间，像穿过层温暖的水，耳边传来村民们的呼喊，还有界钥欢快的嗡鸣。等他们站稳脚跟，身后的光幕渐渐变淡，北境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下片绚烂的星云。
眼前是片陌生的天地——脚下是青翠的草地，远处是直插云霄的山峰，山间云雾缭绕，隐约可见飞檐斗拱的宫殿，仙鹤成群结队地从头顶飞过，发出清亮的啼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吸一口都觉得浑身舒畅，比北境最清新的晨露还要沁人心脾。
“这就是……离尘界？”阿依娜放下陶罐，梅花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颤动。林安望着远处山峰上“青云宗”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握紧了她的手。
“是，”他笑着说，“我们到了。”
身后的界门彻底消失，身前是崭新的世界。但林安知道，他们从未离开故土——北境的麦香藏在行囊里，乡亲们的牵挂系在心头，而身边的人，就是最好的家。属于他们的故事，在三千大世界的画卷里，正翻开崭新的一页，带着人间的烟火，也带着仙界的清辉，绵长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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