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陆靳深”三个字,如同催命符般不断闪烁,震动声在寂静的单人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一下下敲击着林晚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他怎么会打电话来?
是王姨终究不放心,向他汇报了她脸色极差、独自驾车离开的事?还是他恰好回家,发现了她的不在?又或者……是更糟的情况,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巨大的恐惧让林晚的手指僵硬,几乎握不住手机。她看着那闪烁的名字,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陆靳深冰冷审视的目光。
接,还是不接?
不接,只会引来他更深的怀疑和后续更难以应付的质问。
接……她该如何在身心俱疲、情绪濒临崩溃的状态下,瞒过他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电话固执地响着,仿佛她不接就绝不会罢休。
林晚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痛感让她混乱的头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她不能慌,必须接。
她按下了接听键,并将手机稍微拿远了一些,避免让他听到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声。
“喂?”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刚刚被吵醒的慵懒和沙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陆靳深惯有的、听不出情绪的冰冷声线:“在哪?”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用力掐着身下的床单:“在外面……有点事。”
“什么事?”他追问,语气里的压迫感即使隔着电话线也分毫未减。
“我……”林晚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一个合理且不易被戳穿的理由。她不能说是普通朋友见面,以陆靳深的多疑,必然会调查。她忽然想起前几天收到的一个无关紧要的校友会邀请函,当时她随手放在了书房。
“一个校友临时组织的茶话会,就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很久没见的几个同学,就过来坐坐。”她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随意,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符合她此刻“病人”身份的虚弱,“可能……可能中午吃的东西不太干净,有点肠胃炎,不太舒服,就在附近的诊所挂点水。”
她将“肠胃炎”和“挂水”的信息抛了出去,试图为自己此刻的“失联”和可能无法及时回去做一个铺垫。
“肠胃炎?”陆靳深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哪个诊所?”
林晚的心猛地一紧。他问得如此具体!她当然不能说出这家私立医院的名字,以他的能力,一查就会知道这是以妇产科和高端服务着称的。
“就是……学校后面那家社区诊所,很小的,说了你也不知道。”她含糊其辞,试图蒙混过关,并适时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带着痛苦的抽气声,“呃……”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林晚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几乎要震破耳膜。她不知道陆靳深是否相信了她这番漏洞百出的说辞。
每一秒的沉默,都像是凌迟。
就在她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无形的压力时,陆靳深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似乎少了几分迫人的审视:“地址发给我。”
林晚的呼吸一滞。发地址?那岂不是立刻穿帮?
“不用了!”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尖锐,随即意识到失态,连忙放缓语气补充道,“只是小问题,挂完水就好了。这里环境……不太好,你别过来了。”
“地址。”陆靳深的语气不容拒绝,带着他惯有的、掌控一切的专制。
林晚的额头沁出冷汗。她该怎么办?直接拒绝只会让他更加怀疑。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护士推着治疗车走了进来,准备给她更换下一瓶点滴。护士并没有立刻说话,但治疗车滚轮的声音和护士的身影,却透过并未完全隔音的门板,隐约传到了电话那头。
“你那边什么声音?”陆靳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动静。
林晚的脑子“嗡”的一声,几乎要炸开。她慌忙用手捂住了手机话筒,对着护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
护士愣了一下,会意地点点头,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林晚松开手,强装镇定地对电话那头说道:“没什么,是……是咖啡馆服务员在收拾隔壁桌的杯子。”
这个解释,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电话那头,陆靳深再次沉默下来。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漫长,都要令人窒息。林晚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微微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脑中飞速分析判断的模样。
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握着手机的手心里也全是黏腻的汗水。
终于,陆靳深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让林晚胆寒的平静:
“林晚,记住我说过的话。”
“安分守己。”
说完,不等林晚回应,他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林晚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一般,瘫软在病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因为后怕而剧烈地抽痛。
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她不要在外面“招惹”别人?还是……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在等待确凿的证据?
他相信了她肠胃炎的说辞吗?
林晚不知道。陆靳深的心思,从来都深沉如海,难以揣度。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一关,她算是暂时险险地搪塞了过去。
护士这才走上前,轻声询问:“陆太太,现在可以换药了吗?”
林晚疲惫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任由护士操作。
身体依旧虚弱,小腹的隐痛也并未完全消失。
但比身体更疲惫的,是她的心。
这场发生在听筒两端的、无声的博弈,耗尽了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而她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陆靳深的怀疑并未消除,只是暂时被按压了下去。下一次,她未必还能有这样的侥幸。
她必须尽快好起来,必须尽快离开医院。
在这个秘密被彻底揭开之前,她需要更强韧的神经,和更周密的伪装。
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如同她正在倒计时的、岌岌可危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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