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内，气氛比来时空旷公路上的夜色还要沉凝。傅深指间夹着那枚青铜钥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车窗边缘，发出规律的轻响，仿佛在模拟陈老书房里那座“心跳”钟表的节奏。
“基石的后代……”傅深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嘴角扯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自嘲，“所以我这二十多年拼命挣来的身家，在‘摇篮’眼里，可能只是祖上遗产的利息？”
沈清歌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能感受到他平静语气下的暗涌。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规则的制定者和征服者，却突然发现自己从出生起就活在另一个更庞大规则的阴影下，这种颠覆感足以让任何人失控。
“至少你现在知道了真相，”她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个战术事实，“知道了对手的底牌和自己的筹码。总比一直被蒙在鼓里，最后连怎么被‘收割’都不知道要强。”
傅深转头看她，目光锐利：“那你呢？‘星辉’为什么认可你？陈老说你母亲那边……”他话没说完，但探究的意味明显。
沈清歌摇了摇头，眼神坦荡：“我不知道。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关于她的过去，我知道的并不多。” 这是实话，原主的记忆里，关于母亲的信息确实模糊。但这具身体里藏着末世指挥官的灵魂，这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变量，或许这才是“星辉”认可的真正原因？这个猜测，她暂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傅深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最终只是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看来，我们都需要好好查查自己的‘源代码’了。”
车子驶回别墅，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霍峥早已等候多时，脸色凝重地汇报：“傅总，沈顾问，我们监测到在你们离开陈老宅邸后约十五分钟，有一股异常强大的、来源不明的数据流对陈老的内部网络进行了短暂却极其深入的扫描。陈老那边的防御系统没有任何反应，像是……默许。”
“是‘摇篮’。”沈清歌肯定地说，“它果然被惊动了。”
顾不上休息，傅深和沈清歌直接去了地下实验室。现在，搞清楚“基因密钥”是重中之重。
傅深的基因样本很快被提取。技术团队利用傅氏旗下最顶尖的生物科技资源，开始全力破解那段可能隐藏在基因深处的加密信息。
沈清歌则坐在控制台前，利用“星辉”胸针与实验室的设备进行连接，试图找到它与基因序列可能存在的共鸣点。她神情专注，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动，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新。
江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怀里抱着一个用各种废弃电路和发光二极管拼凑成的、看起来像抽象派外星生物的“雕塑”。
“缪斯！我感应到了！强烈的基因层面的艺术波动！”他兴奋地把“雕塑”往沈清歌旁边的操作台上一放，“看！‘基因编织者’！它能将无形的生命密码，转化为有形的光之诗歌！” 那“雕塑”上的二极管开始毫无规律地乱闪。
沈清歌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按错一个指令。“江先生，我们在进行精密分析……”
“精密？不不不！生命本身就是最大的无序！”江烬挥舞着手臂，“你们那些冷冰冰的碱基对，需要艺术的解读！让我来帮你们……”
“出去。”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傅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初步报告，脸色不虞地看着江烬和他那台闪个不停的“艺术品”。
江烬缩了缩脖子，但依旧嘴硬：“傅总，你这是对艺术的扼杀……”
“需要我让阿伦‘请’你出去吗？”傅深语气没什么起伏，但压迫感十足。
江烬撇撇嘴，抱起他的“基因编织者”，嘟囔着“冷酷的资本家不懂灵魂共鸣”，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傅深走到沈清歌身边，将报告递给她：“初步筛查，我的基因序列里确实有几个无法解释的、高度保守的非编码区，加密的可能性很大。但要完全破译，需要时间，以及……‘钥匙’。”
他的目光落在沈清歌依旧连接着设备、闪烁着微光的“星辉”上，又扫过刚才江烬站的位置，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经常这样……打扰你工作？”
沈清歌正在看报告，闻言抬头，对上傅深那双深邃中带着一丝不悦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算是……吃醋？
“江先生的思维方式比较独特，偶尔能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视角。”她客观地评价道，存心想看看他的反应。
傅深轻哼一声，俯身靠近，一只手撑在操作台上，将她半圈在怀里，目光沉沉地锁住她：“意想不到的视角？比如，用那个闪瞎眼的破烂来解读我的基因？”
他靠得很近，实验室冷白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气息拂过她的额发。沈清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属于他自己的清冽气息，混合着一夜未眠的细微疲惫。
“傅总，”她微微后仰，拉开一点距离，晃了晃手中的报告，“现在好像不是讨论江先生艺术品位的时候？你的‘源代码’里可能藏着拯救世界的秘密。”
傅深盯着她近在咫尺、因为专注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还有那因为微微后仰而更显优美的脖颈线条，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又凑近了些，几乎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
“我的‘源代码’里藏着什么，我会自己弄清楚。至于你……”他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耳廓和那枚不起眼的通讯器上，“……离那个疯子艺术家远点。他的‘无序’，让我很不舒服。”
说完，他直起身，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仿佛刚才那句带着明显占有欲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破译工作你盯着，有进展立刻通知我。我去处理一下公司积压的文件。”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挺拔背影，沈清歌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尖，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男人，连吃醋都吃得这么……霸道。
收敛心神，沈清歌继续投入工作。在“星辉”的辅助下，她发现当实验室的设备模拟出陈老那个“心跳”钟表的特定频率时，傅深基因中那几个异常区域会表现出极其微弱的能量共振！
这证实了陈老的话！“心跳”频率是激活基因密钥的关键条件之一！
她立刻记录下这个发现，准备等傅深忙完再同步给他。
然而，还没等她联系傅深，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突然猛地闪烁了几下，所有屏幕瞬间黑屏，然后又齐刷刷地亮起，屏幕上滚动过一串乱码，最后定格成一行血色的大字：
【变量。警告。停止窥探。否则，清除。】
是“摇篮”！它直接对实验室发起了警告！
虽然系统很快在技术人员的抢修下恢复，但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沈清歌看着屏幕上那行消失的字迹，眼神冰冷。
“摇篮”越是阻止，越是说明他们找对了方向。
而且，它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这里并发出警告，说明它的触手，比他们想象的伸得更长。
她拿起加密通讯器，联系傅深，语气凝重：
“傅总，看来我们的‘棋局’，对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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