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最终没有真正挥出。
在那令人窒息的、被无限拉长的瞬息里,她所有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几乎能听见自己骨骼不堪重重的微响。体内属于原主的那股凶悍戾气咆哮着欲破笼而出,要将这步步紧逼的帝王撕碎……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绝对威胁的疯狂反扑。
然而,穿越者的理智却像一道冰冷彻骨的铁闸,悍然落下,死死锁住了那即将脱缰的野兽。
挥出去?然后呢?
血溅五步,弑君谋逆?接着便是九族诛灭,死无葬身之地。她交还兵符、蜗居京郊的所有忍辱负重,全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嗡……”
剑尖在她手中发出细微却尖利的悲鸣,那是力量催发到极点却又被强行遏制的哀嚎。她整条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筋络虬结,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冷汗瞬间浸透重衣。
最终,那凝聚了她全部挣扎与恐惧的一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虚软无力的弧线,颓然垂落。剑尖“嗑”一声轻响,点在铺地的青砖上。
她大口喘着气,胸腔火烧火燎,像是刚从水里被捞起来,又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鏖战,浑身脱力,连剑都几乎握不住。
一片死寂。
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突兀地回荡在空旷的演武场上。
萧景玄依旧维持着那个门户大开的姿势,仿佛全然未觉自己方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看着她,目光深凝,像是要将她此刻每一个细微的颤抖、每一分强压下去的惊悸都收入眼底。
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戏谑或试探,而是掺入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灼热的探究。
良久,他唇角缓缓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弧度。似是失望,又似是……更为浓厚的兴味。
“看来,”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爱卿是决心要将这‘藏拙’二字,贯彻到底了。”
她猛地咬住舌尖,剧烈的痛楚逼得她涣散的神智清醒了几分。“臣……愚钝……”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浮,“实在……不堪陛下期许。”
萧景玄未再言语,只缓步走近。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脚跟却如同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住,目光落在她兀自轻颤不止的右手上。那虎口处,因方才那番激烈的自我角力,已是一片通红,甚至微微破皮,渗出血丝。
他凝眸看了片刻,忽然抬手。
她浑身一僵,几乎要闭眼。
他却只是向旁边侍立的内侍微一示意。内侍立刻躬身,无声地递上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盒。
萧景玄揭开盒盖,一股清冽沁人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冲淡了周遭的铁器与尘土气息。他用指尖剜了少许莹白的药膏,不容分说地执起她紧握剑柄的手。
“陛下!”她失声,想要抽回,手腕却被他牢牢扣住。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和温热的温度,紧密地贴合在她的皮肤上,烫得惊人。
“别动。”他语气平淡,却自有不容违逆的威仪。
药膏被他以恰到好处的力道,细致地涂抹在虎口红肿破皮之处。那药膏触肤生凉,瞬间缓解了火辣辣的痛感,可被他指尖抚过的那一小片皮肤,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窜起另一种更为隐秘、更令人心慌意乱的灼热。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指腹的纹路,每一次揉捻都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刻意缓慢。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拂过她的发顶,带着龙涎香清冷又霸道的味道,与她自身慌乱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她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连呼吸都屏住了,全身的感知似乎都汇聚到了那只被他攥住的手上,酥、麻、痒、烫……种种感觉纷乱杂陈,搅得她心慌意乱,脑中一片空白。
他这又是在做什么?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帝王的驯兽之术?
可这手段……未免太过……亲昵,太过逾矩!
“北境进贡的雪玉膏,化瘀生肌的效果不错。”他垂着眼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论天气,仿佛此刻捏着臣子的手细心涂药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旧伤虽除,新伤亦需仔细。爱卿这双手,曾为我大靖执剑定疆,不该废在这些小事上。”
旧伤?他竟连她这具身体旧日战场上留下的细微伤痕都注意到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
他终于涂好了药,指尖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在她腕骨内侧那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疤上,若有似无地轻轻一按。
如同一个无声的烙印。
随即,他松开了手,将那白玉药盒随意地放入她僵硬的掌心。“剩余的,爱卿带回去吧。”
掌心那玉盒温润,却重逾千斤,烫得她几乎拿不住。
“谢……陛下隆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而机械。
“今日辛苦了,退下吧。”萧景玄转过身,不再看她,语气已恢复了帝王的疏淡。
她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行礼告退,握着那犹带他体温的玉盒,脚步虚浮地快步离去,一次都未敢回头。
直到走出那令人窒息的演武场,直到午后的阳光重新毫无遮挡地洒落全身,她才敢稍稍放缓脚步,后背一片冰凉的冷汗。
抬起手,看着虎口处那莹润的药膏,清冽的香气固执地钻入鼻腔,腕间那被用力握过、被指尖抚过的触感依然清晰,挥之不去。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糖里,还裹着穿肠毒药。
她握紧那玉盒,指甲几乎要掐进温润的玉质里。
萧景玄……他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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