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写着“高记调味”的木牌,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高辉和林薇的生活中漾开了崭新的涟漪。它不仅仅是一个标识,更是一种宣告,一种扎根于此、破土而生的决心。
官方的整顿余威尚在,市场环境为之一清。没有了刀疤强那伙人的骚扰,高辉终于可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正经生意上。批发生意如同挣脱了束缚的野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起来。
老主顾的订单稳步增加,新客户也循着口碑陆续找上门来。那间小小的、充当库房的杂物间很快变得拥挤不堪。一袋袋研磨好的香料粉,一摞摞封装好的调料包,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连下脚的地方都显得局促。
“得换个地方了。”高辉看着几乎堆到屋顶的货垛,对正在清点数量的林薇说。他的语气不再是商量,而是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将她视为合伙人的征询。
林薇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环顾这间狭小却承载了他们最初希望的房间。她的目光掠过那些散发着浓郁辛香的布袋,掠过墙角那台日夜轰鸣的粉碎机,最后落在高辉脸上。
“嗯。”她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眼神却同样坚定。她也看到了瓶颈,感受到了扩张的迫切。
这次,他们没有再去找刘大姐。小院虽好,但空间终究有限,而且生产和生活混在一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高辉将目光投向了市场周边那些租金相对低廉、又方便货物进出的临街小铺面。
经过几天的寻觅和比较,他最终在市场后街租下了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门面。门面很旧,墙皮剥落,地面坑洼,但好在位置不错,有个小小的后院可以堆放杂物,最关键的是,租金在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搬家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高辉租来了一辆板车,一趟趟地将小院里的家当和那些宝贵的生产设备、原材料搬运到新店面。林薇则负责整理和清扫,她挽起袖子,用旧报纸折成帽子戴在头上,挥舞着扫帚,将积年的灰尘一点点清除出去。
朵朵也像只快乐的小蝴蝶,在新旧两个地方之间跑来跑去,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那银铃般的笑声,却给这忙碌的搬迁增添了许多生气。
当最后那台沉甸甸的电动粉碎机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在新店面角落,接上电源,发出熟悉的轰鸣声时,高辉和林薇站在门口,看着这个虽然简陋却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高记调味”作坊兼铺面,心中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这里,将是他们事业真正的起点。
“明天,我去弄块像样的招牌。”高辉看着空荡荡的门楣,说道。
林薇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鬓角,和那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扩大生产。以前在小院,受限于空间和电力,粉碎机无法全负荷运转。现在有了专门的场地,高辉立刻去旧货市场,又添置了一台功率更大的二手粉碎机,还买了几口专门用来炒制、激发香料的厚底铁锅。
小作坊里顿时变得更加忙碌,也更加专业。两台粉碎机交替作业,轰鸣声不绝于耳;炒锅里各种香料在高温下翻滚,散发出勾魂摄魄的复合香气。高辉负责配比和关键环节的火候掌控,林薇则带领着后来请来的一个手脚麻利的远房表妹,负责清洗、分装、包装等后续工作。
产量几乎是翻着倍地往上涨。原本只是供应市场里的几个摊贩和零散客户,现在,高辉开始有底气去接触那些需求量更大的小餐馆、单位食堂。
他印制了简单的名片,上面只有“高记调味”四个字和一个模糊的地址(他尚未安装电话),然后骑着那辆破旧的三轮车,开始主动上门推销。
过程依旧艰难。吃闭门羹是常事,被质疑、被压价更是家常便饭。但高辉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脸皮薄、易冲动的赌徒。他耐心地介绍产品,让人免费试用,用实实在在的品质和相对公道的价格,一点点敲开市场的大门。
成功的喜悦也随之而来。当第一家小餐馆在试用后,决定长期订购他们的炖肉香粉时,当第一个单位食堂的采购员主动找上门,要求批量供应时,高辉感觉所有的辛苦和奔波都值了。
收入如同汇入江河的溪流,变得更加稳定和可观。高辉终于还清了之前因为购买设备和租店面而产生的小额借贷,账本上开始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盈余。
每天晚上,关上店门,高辉和林薇会在后院那张临时拼凑起来的桌子旁,一起清算一天的账目。数字在灯下跳跃,记录着他们的汗水与收获。
“今天批给和平食堂的那五十包,钱结清了。”林薇将一叠钞票推到他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成就感。
高辉接过钱,仔细数了数,在账本上记下一笔,嘴角微微扬起:“西街那家面馆今天也来电话,说要再加二十包烧烤料。”
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疲惫,更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他们不再仅仅是搭伙过日子的夫妻,更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生活的重心,彻底从过去的阴影中挣脱出来,牢牢地锚定在了这个小小的调味铺子里,锚定在了他们共同开创的这份事业上。
根基,已然深种。
虽然依旧微小,虽然前路漫漫,但他们知道,只要根扎得深,就不惧任何风雨。
夜幕降临,新店面窗口透出的灯光,比以往在小院时更加明亮,更加坚定,照亮着门前那块尚未挂上、却早已刻在两人心中的崭新招牌,也照亮了他们脚下这条充满汗水与希望的、通往远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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