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一步步走向擂台旁。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显得温柔又缱绻。她看到那男人抬头笑着对擂台上的馨儿说了些什么，引得对方有些羞恼，原本白皙的脸庞也染上一抹绯红。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擂台上的鼓声又响了起来。
敲鼓之人在擂台之上大声说道：“今日我们锦绣山庄大小姐比武招亲，若有人能赢过我们大小姐，便可抱得美人归。”
“不知可还有人要上来挑战？”
梁涵眼睁睁地看着地下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她下意识地看向那身穿白衣的男子，可对方却是气定神闲地站一旁，像是无心于此。
眼见一位接一位的壮汉上前挑战，可很快便都落败。
她在一旁看的不由得“啧啧”出声，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柔弱的馨儿生前战斗力竟然这么强！
随着那白衣男子走上台来，她不由得有些期待起这个结局来。
等等？她为什么要期待？她不是来叫人的吗？人一会儿真成亲了她还怎么叫？
意识到自己的任务后，她赶忙大声叫道：“馨儿！馨儿！”
台上的人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骚动，纷纷朝她这边投来探究的目光。
梁涵眼下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挤过人群三两下跳上擂台，拉起一旁的馨儿就要走。
“这位姑娘我们认识吗？”
梁涵看着一脸疑惑的馨儿，有些着急的解释道：“三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你现在不能跟他成亲！”
站在一旁的白衣男子忽然开口问道：“姑娘何出此言呢？苏某跟你认识吗？”
梁涵看着对方身后文邹邹的男人，有些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有急事找她，她真不能跟你成亲。”
馨儿看着面前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总觉得非常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
“姑娘，你今天怕是带不走她。”
梁涵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时间有些烦躁。
“那你说怎么办吧。”
“打赢了我就行。”
“什么？！”
“在下苏敛，还请姑娘赐教。”
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台下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变得炽热了起来。
眼见带不走人，她一时间左右为难。
看了看一脸懵的叶馨儿，又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一脸强势的男人。
心一横，干脆利落道：“行！”
她握了握自己脖颈间的平安扣，在心中默念道：就靠你了啊。
这一下，不止夜馨儿懵了连对面原本胜券在握的男人都懵了一下。
台下的喝彩声不断。
梁涵站在台上都有些腿肚子打转儿，可没办法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对方向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梁涵：“……”这个时候就不要lady is first了吧。
她在心里默默说道：万能的蛇仙大人啊，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回头我一定给你好好上香好好祭拜。”
见对方迟迟不出招，苏敛也不再犹豫，手中折扇径直飞向她面门。
“啊！”
就在扇子离她额心一指时，却忽然停了下来。
苏敛怔了一瞬后，还未来得及收手，那扇子竟连扇骨一点点炸裂开来。
“这…”
梁涵眼睁睁地看着那描金的扇子一点点在自己眼前碎裂开来。
她刚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对方的剑尖已朝自己脖颈刺来。
“师兄！”
剑刃在她脖颈处一寸停下，“敢问姑娘是何人？”
梁涵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脖子往后移了一些。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咱们能不能不要拼命啊。我找馨儿真是有正事的，你让我跟她单独聊两句行不行啊。”
对方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收了剑，看向一旁的馨儿。
“姑娘，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梁涵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馨儿，心里一时间百味杂陈。
她叹了口气，沉声说道：“馨儿，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跟我回去吧。”
周围的人声喧闹嘈杂，梁涵看到对方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还没等她接着说完，她身旁的男人忽然一把将人拉了过去，神色阴郁地开口：“你在胡说些什么？”
她被男人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连你也是假的！”
男人脸上的表情一寸寸裂开来，他眼神陡变，厉声喝道：“一派胡言！”
身旁的馨儿眼神由一瞬间的迷茫开始逐渐清明，连身体都忍不住向前倾了一下。
梁涵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袖口的红色鲜艳明媚，可手心刺骨的冰凉却不断提醒着她的死亡。
她已经死了，魂魄游荡在世间百年？亦或是千年？
梁涵也不知道她已经多少岁了，可看着对方那张会永远年轻美丽的脸，她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巨大的悲伤。
幻境在一点点扭曲，周遭的景象在急速变换。
还是她刚才去过的锦绣山庄，可周遭的一切却…
原本古朴奢华的院落在此刻却已经不复存在，她错愕地看着周遭遍地的尸体。
入眼都是刺目的红，鲜艳的红绸挂满了整个山庄，红色的灯笼在屋檐下摇摇欲坠显出几分惨淡的光景。
地上随处可见的躺着三三两两的尸体，鲜血流了一地，她竭力的想要避开脚下的黏腻，可却连衣服上都不甚沾上了淋漓的血迹。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道。
她在院内大声的呼喊着馨儿的名字，在跑遍了半个山庄后，终于在正厅找到了她。
高堂之上正静静地坐着一个人，他头发已经有些花白，歪坐椅子上，贯穿胸口的那把剑将他整个人牢牢的钉在椅子上。
在他脚下正是……已经没有了气息的馨儿。
她还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她脖颈处涌出。
梁涵看到这一幕有些崩溃了，尽管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还是忍不住用手指按住她不断流血的脖颈。妄图以这种方式来为她止血。
可结局已经既定，无论如何也再不能改变。
苏敛再次出现在了这里，他神色如常，似乎只是路过这里来这里参加一场婚宴。
只有他右手拿着的那把滴血的剑在无声宣告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他不再穿一身白衣，刺眼的红让梁涵眼眶干涩发疼。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事已至此，她已束手无策。
男人像是恍若未闻一般，径直走到她面前，垂眼时，眼皮轻颤。
他手指穿过她透明的身体，将她怀里的人拦腰抱了起来。
“是你杀了她，你…”
她叫嚷着起身想要去追，可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我们回去吧。”熟悉的轻柔嗓音响起。
梁涵回头又看了那张熟悉的带着温柔笑意的脸。
“馨儿？你…”
对方朝她伸出洁白的掌心。
“走吧，这都是…”她顿了一瞬，而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假的。”
她怔怔地看着对方，任由她牵起自己的手。
苏敛抱着怀中逐渐冰冷的尸体，在走到门口时像是心有所感一般转身望向了那喜堂。
真正是高堂满座，座无虚席。
他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这也算是…你我二人真正的大婚了。
恍惚间他听到从远处飘来了一声不知名的叹息。
“师兄。”
熟悉的声音传入他耳廓，他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被人搅烂，真疼啊，疼的他恨不能把自己的心剖开来扔掉。
“往日种种，今日一并结清。此生是我负你，若有来生便让我…粉身碎骨为你死一回吧。”
他失力的跌跪在地，口中吐出大股的鲜血。
最后一眼，他目之所及处是她皓腕间的一枚银铃。
是他送给她的及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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