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赵府内院,却是一片压抑,丞相大人赵海早上从宫中赶回来,连官服都没换,就一直在赵夫人房中陪着赵夫人。
刚踏进房门,赵公子就看到张太医正坐在床边,手指搭在母亲的腕上,父亲站在一旁,眉头紧紧皱着,连他进来都没察觉。
赵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呼吸微弱,眼睫安静地垂着,显然是睡着了。此刻,他见了母亲这副虚弱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疼。
赵公子走到太医跟前,低声问道:“太医,母亲怎么样了?”
张太医还没开口,一旁的赵海已先转过身,他鬓边的白发又多了些,此刻看向儿子,赵海的眼神里藏着难掩的疲惫,他沉声道:“言澈,没事就在家里多陪陪你母亲吧。”
言澈是赵公子的名字,这话一出口,赵言澈的眼眶就热了,他知道父亲向来不善言辞,更不会轻易流露情绪,如今能说出这话,想必是母亲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张太医缓缓收回搭在赵夫人脉上的手,沉声道:“丞相大人,赵公子,老夫无能。”
他顿了顿,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赵夫人,语气里满是无奈,“夫人肺腑早已亏空,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象,老夫尽力开些方子吊着,最多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话像一块巨石,重重砸在赵言澈的心上,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早上出门时还能和他说上两句话的母亲,竟然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
赵丞相也僵在原地,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几分,他望着妻子苍白的面容,嘴唇动了动,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公子,门房林叔说有位姑娘求见,说是……说是能治夫人的病。”
丫鬟的话让里面的人都愣了一下,赵言澈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烦躁,“让她走吧!”
赵言澈的话刚落,赵丞相就缓缓回过神,眉头微微皱了皱,他看向张太医,眼神里带着一些迟疑。
毕竟妻子已是油尽灯枯,若是真有万一呢,哪怕只是能让她少受些罪,也值得一试的。
张太医也愣了愣,手指捻着胡须,片刻后开口:“公子稍安勿躁,夫人如今的情况,已是回天乏术,不如让那姑娘进来看看!若是真有几分本事,或许能缓解些夫人的痛苦,若是胡言乱语,再赶出去也不迟。”
赵言澈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对门外的丫鬟说道:“让她进来。”
很快,丫鬟就领着沐星然走了进来,赵言澈看着沐星然大约二十岁年纪,手里提着一只药箱,赵言澈看着沐星然:“你说你能治我母亲的病?”
沐星然只是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床上的赵夫人说道:“敢问公子,夫人是否每到夜里便咳得厉害,有时会咳出血丝,且总觉得胸口发闷,连气都喘不匀?”
她这话一出,赵言澈和赵丞相都愣住了,这些症状,正是这半年来最折磨人的地方,就连张太医也是诊脉后才知晓,这姑娘竟一眼就看了出来?
张太医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上前一步,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姑娘既看出了症状,可有医治之法,老夫行医几十年,夫人这病是肺腑亏空,心脉也有些虚弱,寻常汤药只能温肺补心,却难以根治。”
沐星然摇了摇头,语气平静的说道,“太医所言不差,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夫人这病看似肺疾,实则是心脉瘀滞反肺金。心脉不通,气血无法顺畅运行,肺络便会受阻,久而久之,才会出现咳嗽、咯血、胸闷的症状,寻常汤药只能温肺,却治标不治本,自然无法根治。”
“荒唐!”
张太医顿时皱起了眉,语气带着几分不悦,“咳疾怎会与心脉相干?心肺虽相邻,却各司其职,心脉瘀滞只会导致胸痛、心悸,怎会引发肺疾,姑娘这话,未免太过牵强!”
赵言澈按住欲争辩的太医,他想起夜里母亲总说胸闷,沐星然这话竟莫名贴合。于是他向沐星然问道:“你要如何做?”
沐星然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整齐地放着几排银针,她取出三枚银针,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银针在灵泉水中进行消毒。
沐星然说道:“我有一法,名为一针透三穴,可通肺络、化心瘀,先取膻中、内关二穴,若半个时辰内夫人能醒来,再继续施针治疗;若是无效,我便立刻离开。”
赵海快步上前,妻子如今已是虚弱不堪,实在经不起半点折腾,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说道:“若出差错,伤了夫人,你担待得起?”
沐星然抬起头看向赵海:“我担待不起,丞相大人若是信得过,便让我一试,若是信不过,现在我走也无妨。只是再拖半月,夫人怕是连汤药都咽不下了,到时候,便是神仙也难救。”
赵言澈看着床上只有微弱的呼吸的母亲,又看了看沐星然,心底的挣扎渐渐平息。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动手吧,若是真能救母亲,赵某必有重谢,若是出了差错,赵某也绝不怪你。”
沐星然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她走到床边,将银针精准地刺入了膻中穴和内关穴,手法快得让张太医都眯起了眼。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赵言澈紧紧盯着母亲的脸,手心都冒出了汗,赵海也站在一旁,眼里满是紧张。
张太医走到床边,仔细观察着赵夫人的面色,准备随时诊脉。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床上的赵夫人忽然轻轻咳了一声,紧接着,赵夫人的眉头缓缓舒展,原本紧抿的嘴唇也微微张开,似乎在呼吸新鲜空气。
赵言澈快步上前,蹲在床边,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对着床上的赵夫人说道:“母亲,母亲您快醒来吧!”
张太医立刻上前,手指搭在赵夫人的腕上,片刻后,他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脉像……脉像竟真的顺了些,原本细弱如丝的脉象,如今竟有力了,呼吸也比先前平稳!”
沐星然轻轻拔出银针,用干净的纱布擦了擦赵夫人的穴位,随后收回手,用酒精擦了擦手说道:“这只是缓症,让夫人的气息顺畅些,暂时减轻痛苦。要根治还需七日针灸,每日辰时施针,再配着我开的方子调理,清除心脉瘀堵,补养肺腑。七日之后,夫人的咳嗽、胸闷之症便会大为缓解,后续再用汤药巩固,不出三月,便可痊愈。”
赵言澈看着母亲的面色渐渐有了一丝血色,他站起身,对着沐星然深深作了个揖,感激的说道:“若能救母亲,赵某必有重谢,日后姑娘若有任何需要,只要赵某能办到,绝不推辞!”
沐星然连忙扶起他:“公子不必多礼。医者仁心,我既然来了,自然会尽力医治夫人。现在,我先开个方子,让丫鬟去抓药,今日午后便让夫人服下,明日我再来施针。”
“是老夫医术不精,方才不该妄自质疑姑娘。”张太医忽然开口,苍老的脸上满是愧色,他行医数十年,方才见沐星然用针手法奇特,丞相夫人的气色也有所好转,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
张太医当下便拱手致歉,“姑娘的针法与用药思路,老夫自愧不如,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沐星然闻言动作一顿,看着眼前这位头发已白的老御医,能让一位成名数十年的医者当众认错,已是极大的胸襟,她放下手中的药箱,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拱手礼说道:“张太医言重了。”
她的目光扫过床上气息渐稳的丞相夫人:“医道漫漫,本就无定法,只有适合患者的治法,没有绝对的高下之分。晚辈不过是恰巧习得一些偏门针法,又恰逢夫人的病症与这针法相合,才侥幸有了些效果,算不得什么真本事。”
“您行医数十年,见过的病症、积累的经验,都是晚辈望尘莫及的,方才您虽有质疑,却也是为了夫人的安危着想,何来见怪一说,若日后晚辈在医道上有不懂之处,说不定还要向您请教呢。”
张太医看着沐星然,她既没有自傲,也没有轻视前辈的经验,说的话听的他心中一阵暖意,此刻见她如此通透豁达,取而代之的是欣赏。他生出几分好奇,这般精湛的针法,这般通透的心境,绝非寻常医者能教出来的。
“姑娘这般医术与心性,实在难得,不知姑娘师承哪位高人门下?”
沐星然缓缓开口:“晚辈并未有过正式师门,这些医术都是自学而来。”
张太医猛地睁大了眼睛,满是难以置信,他伸手捋了捋颌下的胡须,“姑娘莫不是开玩笑,方才那针法,便是太医院里专攻针灸的御医,也得苦练十年才能勉强掌握,你竟说自学?”
沐星然浅笑着点头,没有过多解释,她总不能告诉张太医说自己是在现代学的吧。
张太医见她神色不似说谎,心中的敬佩又深了几分,他望着沐星然,上前一步,语气恳切的说道:“姑娘既有这般天赋,又有如此医德,留在民间实在可惜,不如随老夫去太医院任职,太医院藏有历代医书典籍,还有各地呈报的疑难病例,姑娘若能在那里潜心钻研,医术定能更上一层楼,日后也能救治更多百姓。”
这话一出,一旁的赵丞相也连忙附和:“是啊,姑娘,太医院可是天下医者向往之地,有张太医举荐,定能顺利入职,您若去了太医院,不仅能施展医术,日后夫人若有需要,也能更方便请教您。”
沐星然握着药箱的手微微收紧,想到太医院的典籍,确实是她渴望接触的,但她也清楚,太医院规矩繁多,若真入了职,怕是再难像如今这般自由了。
“多谢张太医与丞相的美意,太医院确实是医者求学的好去处,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晚辈还需仔细考虑一番,不敢贸然应允。”
张太医见她没有直接拒绝,心中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应当的,应当的,姑娘不必急于答复,可多些时日斟酌。”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刻着太医院字样的铜符,递给沐星然,“这是老夫的通行符,姑娘若想通了,或是想先去太医院看看,凭此符便可入宫,老夫随时欢迎。”
沐星然双手接过铜符,将铜符小心收好,对着张太医深深颔首:“多谢张太医,晚辈若有决定,定会第一时间告知您。”
在旁边的赵丞相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原本还担心这姑娘年轻气盛,会拒绝张太医的好意,如今见她行事稳妥、懂礼知节,对她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赵丞相抬手对门外的丫头吩咐了一句,那丫头很快端着一个朱红漆盘过来,盘上放着一叠沉甸甸的银票,银票面额皆是百两,整整一百张。
“沐姑娘,今日多亏你出手,内子的气色好了许多,这一万两银子是一点心意,算是给姑娘的诊金,等内子彻底痊愈,老夫另有重谢,绝不会亏待你。”
沐星然的目光在银票上只停了一瞬,便轻轻移开,此次前来,只因赵公子花了二十万两买了她的一株灵芝,这份孝心已足够让她动容,如今能为老夫人缓解病痛,已是心之所愿,若再收下这一万两诊金,反倒显得她动机不纯。
她对着赵丞相微微欠身:“丞相大人的心意,晚辈心领了,只是晚辈此次出手,并非为了诊金。晚辈听闻赵公子为夫人寻药急切,深知为人子女的孝心难能可贵,能帮上忙已是幸事,实在不能收这银子。”
赵丞相闻言微怔,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地拒绝,一旁的赵言澈也抬眸看来,眼中多了几分讶异,他见过不少医者,但是像沐星然这样主动拒重金的,倒是少见。
见她语气坚决,赵丞相也不勉强,只让丫头把银票端下去,转而问道:“姑娘如今住在哪里,若是不嫌弃,不如先在府中住下。府里有空闲的院子,收拾的干净,明日你给内子复诊也方便,不用来回奔波。”
沐星然心里一动,她如今住的好再来客栈鱼龙混杂,确实不是什么安静的好地方。
她点了点头:“多谢丞相体恤,只是晚辈的马车还停在客栈后院。”
在赵丞相身侧的赵言澈突然开口,“沐姑娘不用亲自跑一趟,我让人去客栈取便是。”
沐星然见状,对着赵言澈说道:“那就多谢赵公子费心了,客栈名叫好再来,只要问一下店小二便知。”
小厮领命离去不过一刻钟,便传来管事的声音:“公子,沐姑娘的马车已经拉到府里了。”
赵言澈闻言,对着沐星然温和一笑:“沐姑娘放心,东西都妥当了,府里正好有处空闲的院子,在西院,名叫听雨院,比较清静,正适合姑娘居住,现在我带你过去。”
沐星然道谢完便跟着赵言澈走,穿过几重回廊,绕过庭院,一路往西行去。没多久,一座雅致的小院便出现在眼前,院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听雨院”三个字写得飘逸。
赵言澈站在院子中央,指着一间房道,“那边的房间宽敞,我让人在里面摆了两张书桌,姑娘若是要看书也方便,这院子久没人住,我已经让人打扫过了,被褥、茶具都是新备的。”
沐星然走进正屋,只见屋内陈设简单却齐全,床边还摆着一张梳妆台,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八仙桌和四把椅子,桌上还放着一壶刚沏好的热茶,水汽袅袅,散发出淡淡的茶香,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便是成片的竹林。
“多谢赵公子费心。”
赵言澈摆了摆手笑道:“姑娘不必客气,若是院里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或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跟管家说,他会帮你安排妥当,时候不早了,姑娘先歇息片刻,晚些时候我让人把晚膳送到院里来。”
等赵言澈离开之后,沐星然意念一动,下一秒,人已消失在原地,进入了随身的空间。约莫一炷香后,她在空间里冲好凉,换上空间里备好的素色衣裙又出现在听雨院中。
刚坐下没多久,院门外便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紧接着是一个清脆的丫鬟嗓音:“沐姑娘,公子让我给您把晚膳送过来。”
沐星然打开门轻声道:“有劳了,先放在桌上吧。”
丫鬟跟着她走进屋内,将漆盘里的菜肴摆到桌上,盘里翠绿的清炒时蔬,一盘鲜嫩的清蒸鱼,红烧肉,还有一碗奶白色的豆腐汤,香气顺着热气袅袅升起,勾得人食欲大开。
送丫鬟离开后,沐星然才坐在桌前,看着桌上温热的饭菜,想起赵言澈方才温和的模样,她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这位赵公子待人这般和善,倒与她之前遇到的那些世家子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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