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落下来,带着室外的凉意,却烫得她心口发颤。
灶上的汤还在咕嘟冒泡,香气混着两人的呼吸,在狭小的厨房晕开一片旖旎。
“对了,”云渺喘着气推开他,想起白日里看到的画,眼底漾起笑意,“我今日翻到你画的东西了。”
谢烬寒一愣:“什么东西?”
“某人对着睡熟的我,画了整整一张纸呢。”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他耳根泛红,忍不住笑出声:
“画得倒是像,就是这尾巴画得太蓬松,我哪有那么胖?”
谢烬寒窘迫地轻咳一声,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像逗弄一只真狐狸:
“在我眼里,怎样都好看。”
他顺势将她抱起来放在灶台边,低头吻去她唇角的笑意:
“不过,比起画里的,我更喜欢活生生的你。”
锅里的汤“噗”地溅起一滴,烫在谢烬寒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云渺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主动凑了上去。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映得灶台上的汤羹冒着热气,也映得相拥的两人身影交叠。
谢烬寒知道,前路纵有刀光剑影,只要身边有她,便什么都不怕。
而云渺窝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或许留在这人身边,比复仇更重要些。
夜渐深,汤羹的香气漫过庭院,与桂花香缠在一起,成了这风雨欲来的京城里,最安稳的味道。
*
明水山庄的春阳该是暖得能晒化檐角残雪的,可摄政王府的青砖地上,连风都带着股子化不开的凉。
肖姝倚在窗边的梨花木软榻上,身上盖着层素色锦缎夹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面暗绣的缠枝纹,那纹路细腻,却硌得她指腹发僵。
“娟儿,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声音轻得像缕烟,刚出口就被穿堂风卷走了半截。
她没看贴身侍女,目光落在窗棂外那株光秃秃的石榴树上——去年秋天,谢烬寒还曾站在树下,抬手摘了枚最红的果子丢给她,说这果子酸,正合她总爱蹙眉的性子。
那时他眉眼间虽有疏离,却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鲜活,不像如今,连名字都成了扎在她心口的刺。
娟儿垂着的手攥紧了帕子,指节泛白。
她哪说得准?
自打三日前那场草草收场的大婚,谢烬寒的身影就没再出现在王府过。
就连回门那日,本该是新妇最风光的时刻,他也只遣了个面生的随从,捧着几匹寻常绸缎过来,连句交代都没有。
肖姝当时正坐在肖府的正厅里,听着外面宾客的窃窃私语,指尖掐进掌心,愣是没敢掉一滴泪。
“咳咳……”
喉间一阵发痒,肖姝蜷了蜷身子,帕子捂在唇上,闷咳了几声。
放下时,素白的绢面上洇开几点淡红,像极了雪地里溅落的梅瓣。
她脸色本就苍白如纸,这阵咳下来,连眼尾都泛出病态的潮红,倒添了几分脆弱的艳色。
“就算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他都不愿意回来是吗?”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声里裹着冰碴子。
那个叫云渺的女子,坟头草怕都长了半尺,却还像根无形的线,牢牢系着谢烬寒的心。
她肖姝费了多少力气,借着父兄的权势,踩着那女子的尸骨嫁进王府,到头来,竟连他一个回眸都换不来。
“其实我知道的,寒哥哥并不是一个很听话的人……”
她声音放软了些,带着点追忆的恍惚。
小时候在肖府后花园,他总爱跟哥哥爬树掏鸟窝,她捧着点心在树下等,他下来时会把最大的那颗枇杷丢给她,脸上沾着泥,眼神却亮得很。
那时他叫她“姝儿”,不叫“王妃”。
可自从谢烬寒那场宫变后,自从他奔赴战场,自从她用家族势力逼他点头,那些细碎的温情,就被碾得连渣都不剩了。
“被我们这般施压,倒是连原本的几分情分都磨没了。”
“王妃......”
娟儿抬头,眼圈红红的。
她家小姐打小身子弱,药罐子没离过手,为了嫁谢烬寒,更是硬撑着调理了大半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她还记得大婚那日,肖姝穿着繁复的嫁衣,在铜镜前站了许久,轻声问:
“娟儿,你说,他会不会掀开盖头时,对我笑一笑?”
“呵,什么王妃,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头衔罢了!咳咳咳........”
肖姝猛地拔高了声音,又被一阵剧咳打断,身子蜷缩得像只受伤的虾,帕子上的血迹又深了些。
娟儿赶紧上前,用温热的掌心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力道不敢太重,怕碰碎了这副摇摇欲坠的身子。
“王妃,身子要紧啊!”
声音里的哽咽藏不住,她家小姐求的从来不多,不过是想守着心上人,哪怕只是远远看着,可如今……
“呵呵,有什么要紧的,早晚都是要死的,何况,谁在乎呢?”
肖姝喘匀了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的缠枝莲纹。
谢烬寒吗?他怕是巴不得她早点死,好给别的女人腾位置吧。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她忽然抓住娟儿的袖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双总是含着水汽的双眼里,此刻蓄满了泪,像受惊的小鹿,茫然又无助。
“我是不是不应该逼他,现在他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王妃.......”
娟儿再也忍不住,泪珠噼里啪啦掉下来,砸在肖姝手背上,滚烫的。
她伺候小姐这么多年,看着她从豆蔻年华的憧憬,走到如今这步进退两难的绝境,心像被针扎似的疼。
“从前,他跟哥哥关系好,我也能时不时见上他一两面……”
肖姝的声音带着哭腔,陷入了更深的回忆里。
那时谢烬言还在,三个人常在府里的暖阁里煮茶,谢烬寒话少最毒,多半是听着哥哥说笑,他笑骂他。
偶尔抬眼,目光扫过她时,虽算不上热络,却也绝不是如今的冷漠。
“就算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也总比现在,咳咳,总比现在根本见不到他好。”
“王妃,我再去打听打听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娟儿抹了把泪,转身就要往外走。
哪怕那些侍卫再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她也得再去撞撞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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