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会之上,紫宸殿内气氛凝重如铁。
谢子轩端坐龙椅,目光扫过阶下众臣,最终落在谢烬寒身上,语气似不经意般问道:
“摄政王昨日往返军营,途中可有异状?听闻城郊密林不甚太平,需不需朕再加派禁军巡查?”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百官目光纷纷投向谢烬寒。
谢烬寒却似早有准备,出列躬身时,指尖已攥着那枚“玄”字令牌碎片,声音清朗却带着几分刻意的凝重:
“劳陛下挂心,昨日途中并非异状,而是遇袭。”
满殿哗然。谢烬寒摊开掌心,那枚刻着古朴“玄”字的铜片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对方武功不弱,却点到即止,未恋战便退。臣在现场捡到此物,不知是何方势力标识。”
目光掠过阶下,恰好与二皇子谢霆的视线相撞。
谢霆心头猛地一跳,端着朝笏的手指微微发紧。
昨日他刚收到一封匿名密报,称有势力欲借他之名袭扰谢烬寒,搅乱朝堂局势,却没提具体手段与标识。
如今这“玄”字令牌,他从未见过,可那伙人的行动时机、撤离方向,竟与密保所言隐隐契合。
谢子轩眸色微沉,探身道:
“哦?竟有此事?摄政王可有受伤?”
“幸得麾下侍卫拼死护卫,臣无碍。”
谢烬寒话锋一转,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谢瑾:
“只是对方撤离时,马蹄印往南延伸,恰好指向二皇子封地的方向。
臣弟不敢妄加揣测,却也觉得蹊跷,特将此事奏明陛下,还望彻查,还臣一个清白,也还二皇子一个公道。”
谢霆脸色骤变,连忙出列辩解:
“父皇明鉴!儿臣近日一直留守京城,封地诸事皆由属官打理,绝无可能派人袭击皇叔!
这‘玄’字令牌,臣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越说越急,昨日那封匿名密报突然在脑海中盘旋——送信人身份不明,只说能帮他制衡谢烬寒,如今想来,竟是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谢子轩看着二皇子惊慌失措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和嫌弃,却故作沉吟:
“二皇子素来沉稳,想来不会行此鲁莽之事。但寒儿遇袭绝非小事,令牌与马蹄印皆是线索,着大理寺联合禁军彻查,务必揪出幕后嫁祸之人。”
一场试探,被谢烬寒顺势转化为对二皇子的牵制。
谢霆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发白,满心疑窦:
那封密报是谁所送?
袭击谢烬寒的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偏要借他的名头行事?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让他坐立难安,却又不敢再多言,生怕越描越黑。
待风波稍定,谢子轩话锋陡然一转,语气添了几分郑重:
“今日召诸位前来,另有一事宣布——北凉遣使求和,愿送公主慕容玥进京议亲,携国书、嫁妆及岁贡而来,其中包括三座边境城池、千匹良马与万头牛羊。”
殿内再次哗然。北凉与天启交战多年,如今突然求和且手笔如此之大,着实出人意料。
谢烬寒心头一凛,他早闻慕容玥野心勃勃,欲嫁他为妻。
如今借着和亲之名进京,背后不知藏着多少算计。
谢子轩目光落在谢烬寒身上,似笑非笑:
“慕容襄公主素有贤名,此次北凉求和诚意十足。寒儿乃国之柱石,仪表堂堂,朕有意将公主指婚于你,待她进京之后,再行商议。”
这话既未完全定死,又将他推到了台前。
谢烬寒瞬间明了,谢子轩是想借北凉和亲之事,进一步捆绑他,同时也是试探他的态度。
他抬眸,语气坚定却不失分寸:
“陛下,臣已有王妃肖氏,夫妻和睦,实不愿再纳侧妃,更遑论另娶。
且和亲关乎邦交,臣以为,当以两国安宁为重,未必非臣不可。”
“唉,此言差矣。”
谢子轩语气沉了沉:
“婚姻大事,岂能全凭一己私情?慕容襄公主携重礼而来,代表的是北凉的诚意。
你若拒之过甚,便是驳了北凉的颜面。此事容后再议,待公主进京,看其心意再做定夺。”
谢烬寒知晓此刻不宜硬顶,只得躬身:
“臣遵旨,但臣心意已决,绝无另娶之意。”
朝会散去,谢霆第一个快步离殿,脸色铁青地直奔府邸,急于查清那封匿名密报的真相,以及“玄”字令牌的来历。
而谢烬寒走出紫宸殿,阳光刺眼却暖不透心底寒凉。
慕容襄进京在即,谢子轩的步步紧逼、二皇子的猜忌、暗处的算计,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已悄然铺开。
翻身上马,谢烬寒朝着摄政王府疾驰而去。
他必须尽快部署,既要应对朝堂与北凉的算计,更要护好藏在王府里的小狐狸,不让她卷入这波谲云诡的纷争之中。
*
两日后,天启都城外十里长亭,仪仗肃整,鼓乐待鸣。
谢烬寒身着玄色织金蟒袍,腰束玉带,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惯带的清寒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
他勒马立于亭前,目光扫过远处尘烟扬起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先帝亲手雕琢的血玉流云纹,触手温润,是他晦暗权谋里唯一的暖意。
“王爷,都准备好了。”
侍从低声禀报,身后缓缓驶来一辆青帷马车,肖姝一身月白绣折枝兰的襦裙,鬓边仅簪一支珍珠步摇,清丽温婉,可是常年卧床,气色依旧苍白。
她是谢烬寒为护云渺周全而立的摄政王妃,自始至终,都只是一枚体面的挡箭牌。
是肖家和皇家先对他出手,那他和肖姝就注定是不可能交心的。
谢烬寒收回目光,语气平淡无波:
“上车吧,随本王入城接人。”
“好。”
肖姝上了马车,却不见谢烬寒进来,于是掀开帘子问到:“王爷你不上来吗?”
“马车太小,我就不跟你挤了。”
他从未对肖姝有过半分逾矩,这份刻意的疏远,既是对云渺的忠贞,也是对肖姝的底线。
“好吧……”
哪里是马车小,分明是……
可是这些,肖姝也说不出口,毕竟,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车驾渐近,为首的北凉宰相魏庸面容沉稳,快步上前见礼。
其侧后方的马车朱红帘幕被猛地掀开,慕容襄一身石榴红骑装,裙摆绣着银线暗纹,眉眼张扬,顾盼间傲气逼人,全然没有寻常公主的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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