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从记忆被剥离的茫然中惊醒,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有一块区域被浓雾笼罩。
他醒来的第一个瞬间,看到的不是别的,正是李岁喷出那口鲜血,身体软软倒下的画面。
而在他自己的掌心,一枚散发着极致纯白光芒的菱形晶石,正静静躺着,散发着柔和却不容侵犯的气息。
“李岁!”
他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一种源于本能的巨大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倒下的李岁。
也就在这一刻,【理智结晶】诞生的瞬间,仿佛在纯黑的画布上滴入了一滴纯白的颜料。
整个“哀伤之源”中,那无处不在的“扭曲旋律”,戛然而止。
世界,陷入了长达一秒的、绝对的死寂。
但这死寂,只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下一秒,整个虚空都开始沸腾!
不再是无形的旋律,而是由纯粹的疯狂概念构成的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之前在那旋律囚笼的能量墙上浮现的无数哀嚎面孔,此刻竟纷纷挣脱束缚,化为一个个扭曲、尖啸的实体——【概念怨灵】!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是扭曲的人脸,时而是挣扎的手臂,时而是无声呐喊的嘴,共同点是都散发着对“秩序”的极致憎恨。
“该死!”
李牧来不及多想,一把将昏迷的李岁揽入怀中,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就要发动瘸子爷爷所教的“折空”之术,试图带着她逃离这个即将被淹没的舞台。
然而,他的指尖刚刚凝聚起一丝空间之力,神魂深处便传来一阵刀割般的剧痛。那是“精神手术”留下的创口。
“呃……”
剧痛之下,他精神无法集中,指尖刚刚扭曲的空间法则,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瞬间崩溃。法则的反噬让他喉头一甜,险些也喷出一口血来。
就在这短暂失神的瞬间,离他们最近的数十只【概念怨灵】,已经尖啸着扑至眼前!
完了!
李牧瞳孔猛缩,只能下意识地将李岁更紧地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去迎接那毁灭性的冲击。
然而,预想中的痛苦并未到来。
就在【概念怨灵】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他手中那枚【理智结晶】,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动绽放出一圈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白色光晕。
光晕不大,堪堪将两人笼罩其中。
那些狰狞的怨灵,一碰到这圈看似脆弱的白色光晕,便如同被无形火焰灼烧的飞蛾,发出凄厉而无声的惨嚎,身体冒出黑烟,纷纷惊恐地退避开去。
这枚小小的晶石,竟被动地,为他们创造了一个直径三尺的、狭窄无比的安全区。
李牧喘着粗气,看着光晕外那些逡巡不前、却又虎视眈眈的怨灵,心中稍定。
“这东西……是李岁做的?”他低头看着怀中面色苍白的女孩,又看了看手中散发着圣洁光芒的晶石,心中充满了疑问与心痛。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反而迎来了更大的恐怖。
舞台中央,那把象征着“道诡异仙”前身的石化古琴,在这场疯狂概念的盛宴中,似乎再也无法承载如此庞大的恶意。
“咔嚓……砰!”
古琴猛然炸裂,无数碎石四散飞溅!
从那碎裂的琴身之中,一道比任何【概念怨灵】都更加凝实、更加漆黑、充满着无尽怨毒与指挥意味的黑影,冲天而起!
那黑影,隐约呈现出一个手持指挥棒的乐师形态——【旋律主宰】。
它一出现,周围数以千计的【概念怨灵】瞬间停止了混乱的嘶吼。仿佛士兵见到了将军,它们齐齐转向了新的主宰。
【旋律主宰】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变化的漩涡状核心。它缓缓抬起由黑雾构成的“手臂”,无形的指挥棒轻轻一挥。
瞬间,所有【概念怨灵】的攻击不再混乱。它们仿佛成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和着某种凡人无法理解的疯狂节拍,化作一道道黑色的利箭,朝着那小小的白色光晕,发动了潮水般的、一波接一波的冲击!
“咚!”“咚!”“咚!”
每一次冲击,白色光晕都会剧烈地摇晃一下,范围也随之缩小一分。晶石的能量,正在被剧烈地消耗!
李牧抱着昏迷的李岁,被死死困在这摇摇欲坠的光晕之中。他看着包围圈外,那个正优雅地、一下又一下挥动着指挥棒的【旋律主宰】,心中一片冰凉。
他知道,刚才的混乱只是前菜。
真正的绝境,才刚刚开始。而他手中唯一的武器,就是这枚让他忘记了某些重要之事的晶石。
白色光晕已经缩小到几乎紧贴着两人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冲击都让它剧烈摇晃,光芒黯淡一分。理智结晶的能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
被动防御,就是等死。
李牧抱着怀中毫无知觉的李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远处那个挥动着指挥棒的黑色魅影——【旋律主宰】。
他必须找出规律。
“撑住,李岁。”他低声对自己,也对怀中的女孩说道,“我带你出去。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黑影的指挥棒优雅而致命,每一次挥动,都引动数千怨灵化为一道洪流,精准地轰击在光晕之上。咚!咚!咚!撞击声沉闷而富有节奏,仿佛一场为死亡谱写的交响乐。
李牧的目光随着那指挥棒的起落而移动,神魂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依旧强迫自己记忆着每一次挥动的轨迹,每一次冲击的间隔。
一遍,两遍……
在第七次冲击落下后,李牧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是持续不断的!
他发现了,【旋律主宰】的攻击,并非永无止境的狂潮。它在遵循着某种诡异的“乐理”。每完成一轮由九次冲击构成的“乐句”后,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停顿。
就像一个歌者在换气,准备下一个更激昂、更致命的“乐章”。
就在他精神高度集中,试图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破绽时,一段模糊的记忆残片毫无征兆地冲入脑海。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背对着他,正用一把剔骨刀分割着一头巨大的异兽。那人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憨厚。
“看,小子,这里!”屠夫爷爷用刀柄敲了敲异兽的腿骨连接处,“关节,要找关节!每头牲口都有它的关节!你不是要砍断骨头,你是要切开它们之间的空隙。懂吗?这不是用蛮力,是用脑子!”
突如其来的幻象让李牧头痛欲裂,神魂的创口仿佛被硬生生撕开。他闷哼一声,维持着光晕的能量输出险些中断。
第八次冲击轰然落下,光晕剧烈闪烁,几乎透明。
“……逻辑……是它的锚……”
怀中,昏迷的李岁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痛苦,翕动的嘴唇里,无意识地呢喃出一句呓语。
“……也是……它的弱点……”
这微弱如蚊蚋的声音,却如同一道惊雷,在李牧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屠夫爷爷的话,李岁的呓语,与他自己的观察,在这一刻骤然串联成线!
他豁然开朗。
【旋律主宰】虽然疯狂,但它模仿“指挥家”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对“秩序”的拙劣模仿!而那个停顿,那个换气的瞬间,就是秩序与秩序衔接的地方,是乐句与乐章之间的“关节”!
那是它唯一的、逻辑上的破绽!
李牧死死盯住【旋律主宰】,心脏狂跳。他知道,那稍纵即逝的停顿,将是他唯一能将手中这枚理智结晶“喂”出去的机会。
“李牧……”
一个虚弱的声音自身下传来。
他猛地低头,正对上一双缓缓睁开的眼眸。李岁的眼神依旧疲惫,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却倒映着前所未有的清明。
“你醒了!”李牧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
“那个停顿……就是我们的机会。”李岁没有废话,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准备好了吗?”
李牧重重点头。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决绝的火焰,轻轻说出了一个字。
“扔。”
李牧将虚弱的李岁护在身后,单手紧握着那枚滚烫的理智结晶,另一只手,则在袖中悄然做出了一个准备发动“折空”的起手式。
第九次冲击,即将落下。
他要在这场疯狂的交响乐最寂静的瞬间,献上属于他们的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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