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塾一声令下,压抑的怒火瞬间引爆。
“杀了他!”
最前排的几个壮汉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高举着锄头与斧头,浑浊的眼睛里映着火光,朝着院子的木栅栏猛冲过来,那脆弱的木头在他们眼中不堪一击,就像院里那个孤零零的少年。
李牧站在原地,眼神平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就在第一柄斧头即将砸在栅栏上的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瘸子爷爷曾笑着对他说:“世界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只有不够长的腿。当然,你也可以让路变得比腿更长。”
冲在最前面的汉子突然感觉脚下一空,明明只有一步之遥的栅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向后拉扯,瞬间远去了十几米。
他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前冲上,这一下用力过猛,脚下顿时踉跄,整个人以一个极其丑陋的姿势向前扑倒,滚作一团。
“哎哟!”
他身后的几个人没料到这变故,躲闪不及,被他结结实实地撞倒,葫芦串似地摔在了一起,引发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混乱。
高坡之上,格物真人观测仪的指针剧烈地抖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蜂鸣。
他激动地扶了扶脸上的单片眼镜,另一只手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空间常数被修改了!非欧几里得几何的现实应用!我的天,他不是修士,他是个行走的‘现实编辑器’!”
院前的混乱并未持续太久。
老村塾在后方气急败坏地大声指挥:“稳住!都给我稳住!别怕他的妖术,一起上!”
他的声音尖利而充满煽动性,试图为混乱的村民重新注入勇气,然而他的声音刚喊出一半,就突兀地消失了。
李牧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破碎的摇铃,精神力如细丝般注入其中,一股无形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聋子爷爷的教导在他心中回响:“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不是咆哮,而是听不见咆哮。”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村民,突然感觉世界被抽走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老村塾那张一合的嘴还在动,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同伴愤怒的吼叫、自己的粗重喘息、甚至连脚踩在泥土上的沙沙声……全都消失了。
世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这突如其来的绝对寂静,比任何呐喊都更令人恐惧,失去了声音的指挥和鼓动,前排的村民彻底陷入了恐慌,他们看不见敌人做了什么,却被剥夺了听觉,彼此之间无法用声音沟通,刚刚试图重整的阵型瞬间崩溃。
“啊……啊……”
有人惊恐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镰刀,锋刃划过,在他身旁同伴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口。
剧痛让那人发出了无声的惨嚎,阵型彻底散乱。
村外最黑暗的山坡上,九道身影静静伫立,如同融入夜色的山鬼。
“呵,”屠夫发出低沉的笑声,“这小子,把瘸子的‘绊脚石’和聋子的‘耳塞’玩出花样了。”
村长拄着拐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别的欣慰,以及更深一层的担忧。
趁着村民大乱,李牧深吸一口气,榨干了体内最后几丝精神力,他将屠夫那“斩断”万物的刀意,凝聚在自己的食指之上。
他抬起手,对着身前的空地,轻轻一划。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一道极细的、宛如用墨笔画出的黑色裂痕,凭空出现在地面上,裂痕深不见底,仿佛通往永恒的虚无,从中散发出的一缕气息,让所有窥见它的人都感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冲在最前面的村民们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鸡,惊恐地停下脚步,死死盯着那道黑痕,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做完这一切,李牧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村民们被这接二连三、诡异莫测的手段暂时镇住了,他们不敢上前,但也没有溃散,那道黑痕带来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了更深、更不理智的敌意。
在他们看来,这已不是简单的妖术,而是足以毁灭整个村庄的恐怖力量。
“别怕!”老村塾怨毒的眼神死死锁定着摇摇欲坠的李牧,“他已是强弩之末!看我用‘破邪符’烧死他!”
他嘶吼着,从怀里颤巍巍地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符纸上用朱砂画着一个古拙的太阳图案,散发着一股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微弱暖意。
危机,并未解除。
凡人与“疯技”的对峙,即将升级。
老村塾在所有村民的注视下,将枯瘦的指尖放进嘴里,狠狠一咬。
殷红的鲜血渗出,他毫不迟疑地将血指抹在“破邪符”上。
“嗡——”
符纸无风自燃,没有升起火焰,而是迸发出一股神圣、灼热的金光,这光芒仿佛由无数细小的秩序符文构成,带着煌煌天威,驱散了周遭的阴冷。
光芒所及之处,惊慌的村民们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安宁,仿佛找到了依靠;而对面的李牧,却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排斥与针扎般的刺痛。
“想用油灯点燃太阳?可笑。”山坡上,屠夫撇了撇嘴,满脸不屑。
瘸子则眯起眼睛,像是在测量着什么:“距离七十二步,光线衍射角度不对……这光会‘绊倒’的。”
只有村长依旧沉默,但那紧握着兽骨拐杖的手,指节已微微发白。
金光如潮水般涌向院中的李牧,村民们瞪大了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等待着那妖孽在圣光下惨叫、被净化、化为灰烬的景象。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金光触及李牧身体的瞬间,非但没有将他点燃,反而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被他眉心那块暗沉的骨片悄无声息地尽数吸收。
“呃啊……”
李牧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灼烧般的剧痛从他身体内部爆发,但这痛楚并非来自皮肤,而是源于他的血液。
仿佛有无数条沉睡了万古的细小火蛇,在他的血管中猛然苏醒,开始疯狂地翻滚、嘶吼、沸腾!
“怎么会?!”老村塾不敢置信地瞪着眼。
他拼命地催动符纸,金光越来越盛,他自己的脸色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他能感觉到符纸中那股无坚不摧的纯阳之力,正在被对方的身体疯狂地“吞噬”!
那不是对抗,不是抵消,是更高层次的掠夺!
这完全超出了他对“妖邪”二字的理解。
剧痛之中,李牧的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
有亿万星辰崩碎的血色战场,有顶天立地、挥拳击落神日的狰狞巨神,还有一闪而过的、九位爷爷年轻时截然不同的疯狂面容……
这是沉睡在他“疯神血”中的记忆碎片,被这股外来的正统法力意外激活了。
就在院前对峙达到顶点的时刻——
“嗡——”
一声沉闷的低鸣,毫无征兆地从村庄中心传来,一股无形的震动沿着大地传开,所有人都感到脚下一颤,仿佛这片土地的心脏,被一只巨手攥住后,沉重地跳动了一下。
村子中央,那口废弃古井的井口,一缕几乎不可见的墨绿色烟气,如同鬼魅般袅袅升起,又在瞬间融入了夜色。
这突如其来的地动,打断了老村塾的施法,他一个趔趄,心神巨震,手中那张光芒万丈的“破邪符”瞬间暗淡,在他布满皱纹的手中化为了一捧灰烬。
“地龙翻身了!”
“怎么回事?!”
村民们也被这天灾般的异象惊得一片哗然,他们恐惧的目光,开始在李牧和村子中央的古井方向来回游移不定。
李牧趁此机会,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强行压下体内那股沸腾的血气,剧痛缓缓消退,他的眼神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冰冷,也更加警惕。
村民的威胁尚未解除,一个更庞大、更未知的恐怖,似乎也已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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