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醒来,头痛欲裂,四肢百骸都像是散了架,虚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力。
他还没睁开眼,屋外熟悉的声音就钻进了耳朵。
“哈哈哈,好刀!”屠夫爷爷爽朗的笑声如同洪钟,“娃子今天要是醒了,晚上就给他炖一锅牛蝎子补补!”
“叮当!叮当!”
铁匠爷爷那富有节奏的打铁声紧随其后,沉稳而有力,仿佛下午那场几乎将整个村庄拖入深渊的生死危机,只是一场与他们无关的梦。
这种极致的平静与他记忆中断前那剑拔弩张的场景形成的巨大反差,让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李牧的心底猛地窜起。
他挣扎着坐起身,推开房门。
院子里,屠夫爷爷正用一块破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那把看似生锈的剔骨刀,夕阳的余晖照在他憨厚的笑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爷爷,”李牧的声音因虚弱而沙哑,“下午……你们为什么不出手?”
屠夫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村里的小狗打架,主人家怎么能下场呢?会把小狗们都吓坏的。”
这个疯癫的比喻,像一把钝刀子,捅进了李牧的心里。
他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
他转身,踉跄地走向村长爷爷的房间。
村长正坐在油灯下,用一根细针,专注地挑着灯芯,见李牧进来,他只是缓缓抬了抬眼皮,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李牧将下午的凶险和盘托出,将村民的愤怒、老村塾的煽动、自己的无助,一股脑地倾诉出来,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村长静静地听完,没有安慰,也没有动怒。
他放下灯芯针,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而平淡:“路是你自己的,我们只能教你怎么走,不能替你走。”
他看着李牧因震惊而睁大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你的第一课。”
李牧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房间,在他身后屠夫粗重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响起:“老家伙,再逼下去,娃子会寒心的。”
村长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坚定:“不让他自己站起来,他永远只是个娃子,活不过‘分娩’那天……”
后面的话,李牧没有听清,也不想再听。
他回到了自己那间黑暗的屋子,蜷缩在角落,任由被抛弃的孤独感将自己彻底淹没。
夜,渐渐深了。
与李牧家的死寂不同,村西头的晒谷场上,此刻却亮如白昼。
上百根火把熊熊燃烧,将老村塾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他站在一块大石上,对着台下所有成年男性,慷慨激昂地演说着。
“杜大壮至今昏迷不醒!村里的鸡不打鸣,狗不叫!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那几个来路不明的疯子,和他们养的那个小妖孽!”
他的声音充满了悲愤与恐惧,极具煽动性,“他们是瘟疫!是祸根!今天不把他们赶走,明天躺下的,就是我们自己!”
人群中,格物真人再次挤了出来。
他激动地展开一张画满了古怪曲线和不明符号的图纸,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科学腔调宣布:
“诸位乡亲!根据我严谨的计算,李牧家的住所,正处于一个‘负能量奇点’之上!其存在会持续引发空间褶皱,导致我们村的现实结构极度不稳定!”
村民们听不懂什么是“奇点”,什么是“空间褶皱”,但这套听起来就很厉害的理论,彻底坐实了老村塾的指控。
恐惧在人群中蔓延,最终化为了统一的愤怒。
“烧了他们!”
“赶走妖孽!”
喧嚣声汇成一股洪流,向着村东头那间孤零零的木屋涌去。
李牧独自坐在黑暗里,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叫骂声,心中一片冰冷。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豆豆探进一个小脑袋,蹑手蹑脚地跑到他面前,将一个还烫手的烤土豆塞进他冰凉的手里。
“牧哥哥,”他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说,“我爹醒了,能说话了,娘让我来谢谢你,他们不让我出门,我是偷偷来的。”
说完,他不敢多留,又像只小老鼠一样溜了出去。
豆豆天真的话语,和掌心烤土豆传来的温暖,像一道微光,瞬间照进了李牧冰封的心。
杜大壮醒了。
爷爷们是对的,他不能永远指望别人的保护。
豆豆一家的安危,村民们被煽动的愚昧,都需要他亲手去了结。
迷茫与孤独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李牧缓缓站起身,看向窗外。
远处,无数火把连成一条狰狞的火龙,正蜿蜒着,向他家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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