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哀之境”那死寂绝望的灰暗截然相反,赵公明与碧霄仙子一步踏入“喜之境”,便仿佛瞬间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色彩斑斓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极乐漩涡!
这里没有冰冷与绝望,只有无尽的热闹与喧嚣!天空并非铅灰色,而是不断流转着梦幻般的七彩霞光,如同打翻了巨型的调色盘,瑰丽却失真。无数金色的、粉色的、紫色的花瓣如同雨点般从天而降,散发着诱人的甜香。远处,琼楼玉宇鳞次栉比,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处处张灯结彩,仿佛在举行一场永不落幕的盛大庆典。耳中充斥着的并非悲泣,而是靡靡的仙乐、癫狂的欢笑、纵情的歌唱以及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神摇曳、忍不住想要随之起舞的狂欢节奏。空气中弥漫着珍馐美酒的馥郁香气、美人胭脂的甜腻气息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能引动最原始欲望的旖旎味道,钻入鼻尖,直透神魂,诱人沉溺。
无数身影在视野中晃动,他们并非哀伤的魂灵,而是个个衣着华丽,面容模糊却带着夸张到极致的笑容,有的在举杯痛饮,有的在纵情歌舞,有的在嬉戏追逐,有的则围坐在堆满奇珍异宝的桌案前,发出满足的大笑……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那么快乐,仿佛踏入此地,便能忘却一切烦恼、痛苦与责任,获得永恒的幸福与极乐。
即便是以赵公明那历经万劫、道心坚定的修为,在踏入此境的瞬间,眼神也不由自主地恍惚了一瞬!他仿佛看到眼前浮现出无数件只在传说中出现的先天灵宝,散发着诱人的道韵宝光,任他取用;又仿佛看到自身道行瞬间圆满,突破瓶颈,踏入那无上混元之境;甚至还看到截教万仙来朝,威压洪荒,昔日仇敌尽皆俯首……那极致的、唾手可得的快乐与满足感,如同最甜美的毒药,疯狂地冲击着他的道心!
“哼!”
就在心神即将失守的刹那,悬浮于他元神深处的二十四颗定海神珠猛然一震!一股清凉浩瀚、如同四海之力般的沉稳意蕴瞬间涌上灵台,将他从那极乐的幻梦中强行拉回!赵公明猛地一个激灵,眼中恢复清明,额角却不禁渗出一丝冷汗。
“好厉害的幻境!直指人心欲望,防不胜防!”他低喝一声,心有余悸。不敢再有丝毫大意,二十四颗定海神珠立刻自他体内飞出,环绕周身缓缓旋转,散发出湛蓝色的浩瀚神光,如同四海屏障,将那无孔不入的欢快乐章、诱人香气与迷离光影尽数隔绝在外,稳固住自身一方小天地。神光所及之处,那些试图靠近的欢笑身影如同碰到无形墙壁,纷纷弹开,但它们脸上的笑容依旧夸张,仿佛不知疲倦。
“虚假的快乐,浮夸的表演,有何意义?真是令人作呕!”一旁的碧霄仙子却是撇了撇嘴,她那活泼跳脱的性子,反而对这种刻意营造、毫无真诚可言的极致狂欢感到颇为不屑甚至厌烦。她不像兄长那般需要以灵宝镇守心神,而是直接娇叱一声,祭出了金蛟剪!
那金蛟剪迎风便长,化作两条狰狞咆哮、煞气滔天的太古蛟龙虚影,交剪而出!蛟龙所过之处,空间如同布帛般被轻易撕裂!前方那富丽堂皇的宫殿、嬉笑追逐的人群、堆满珍宝的案几……在这至凶至厉的金蛟剪面前,如同纸糊的幻影般,被轻易地绞碎、撕裂、化为漫天飘散的七彩光点!瞬间便清空了一大片区域,露出了后面扭曲闪烁的能量本质。
然而,这破碎的景象并未持续多久,周围的七彩霞光一阵流转,更多的花瓣落下,欢笑声更加响亮,被绞碎的宫殿、人群、珍宝又以更华丽、更夸张的姿态迅速重组、浮现,仿佛无穷无尽,甚至比之前更加诱人,更加充满吸引力。
“小妹,莫要徒耗法力!”赵公明沉声喝道,眉头微皱,“此境之力在于惑心,虚妄不实,你斩碎一片,它便生出十片,根源不除,终是徒劳!需得找到其虚假欢愉的源头核心,方能以真实破之!”
碧霄闻言,虽然性子急,但也知兄长所言在理,有些不甘地收回金蛟剪,那两条凶恶蛟龙虚影盘旋在她身侧,依旧发出低沉的咆哮,警惕地盯着周围不断重生的幻象。她撇撇嘴:“那源头在哪儿?这鬼地方眼花缭乱的,怎么看都一个样!”
赵公明不再多言,闭上双目,凝神静气。周身二十四颗定海神珠旋转速度放缓,湛蓝神光不再一味地排斥外界,而是如同平静的湖面,开始细微地感应、分析着周围那汹涌澎湃的欢乐能量流的源头与规律。定海神珠,能定四海之水,亦能定心神,镇幻象,窥虚妄。
碧霄见状,也按下急躁,静立一旁,金蛟剪所化蛟龙盘踞守护,她那双灵动的眼眸也仔细地扫视着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试图找出不和谐之处。
在这极致的狂欢背景下,两人静立感应,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自成一格。周围的欢笑声越发响亮,仙乐越发靡靡,诱人的景象不断在眼前闪现,试图再次动摇他们的心神,但都被定海神珠的湛蓝神光与金蛟剪的凌厉煞气牢牢挡在外界。
片刻之后,赵公明紧闭的眼眸猛然睁开,眼中精光一闪,抬手指向这片极乐世界深处,一处不断喷涌出最为浓郁、最为炫目的七彩霞光,并且有无数欢笑身影如同朝圣般环绕飞舞的巨大泉眼!
“在那里!那喷涌幻乐之泉,便是此境虚假之源!”赵公明声音笃定。
碧霄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闻言精神一振,娇叱道:“看我把这虚假的泉眼给它剪了!”话音未落,她已是手掐法诀,金蛟剪再次化作两条交错的太古凶蛟,带着撕裂一切虚妄的凌厉煞气,如同两道撕裂长空的金色闪电,直刺那七彩喷涌的泉眼核心!
“定!”赵公明几乎在同时出手,二十四颗定海神珠骤然光芒大放,化作二十四道湛蓝流光,后发先至,瞬间布成阵势,笼罩住那眼欢乐泉眼!浩瀚的四海之力轰然压下,并非攻击,而是极致地镇压与禁锢!那喷涌的七彩霞光、环绕的欢笑身影、乃至整个泉眼周围的空间,都仿佛被无形巨手死死按住,瞬间凝滞,变化重组的速度被强行中断、减缓!
就在这凝滞的刹那!
“咔嚓——!!!”
金蛟剪所化的两条凶悍蛟龙,狠狠地交错剪在了那被暂时定住的欢乐泉眼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仿佛琉璃破碎、又似美梦惊醒的清脆裂响!
那喷涌的七彩霞光骤然中断,绚丽的泉眼表面浮现出无数道裂痕,随即轰然碎裂!无数彩色的光点如同破碎的泡沫般四散飞溅!
整个光怪陆离、极尽奢华的“喜之境”,随着泉眼的破碎,如同失去了支撑的画卷,开始剧烈地扭曲、抖动、褪色!那些狂欢的身影、华丽的宫殿、漫天的花瓣与仙乐……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消散,露出后面幽冥地府原本的昏黄与荒凉景象。
极乐幻境,如同一个被戳破的巨大泡沫,砰然碎裂,只留下些许逸散的、失去根源的欢乐能量,很快也被幽冥气息所同化、湮灭。
赵公明与碧霄仙子并肩立于重现的幽冥土地上,周围再无喧嚣与幻象。碧霄拍了拍手,一脸轻松,仿佛刚打扫完一处令人不快的垃圾场。赵公明则收回定海神珠,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喜之境”,看似美好,其惑心之险,实则更在“怒”、“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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