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仙门主峰议事大殿内的狂热与喧嚣,在李长寿一番冷静沉着的分析与劝诫下,终于稍稍平息。掌门空虚道人与一众长老们虽然依旧难掩激动,但总算恢复了基本的理智,开始按照李长寿的建议,着手处理这“幸福的烦恼”——约束弟子,加强警戒,低调备礼,统一口径。
待大殿议事务必,众人散去,李长寿婉拒了掌门邀他入住主峰更好洞府的提议,第一时间便架起遁光,悄然返回了小琼峰。
小琼峰,这座往日里灵气相对稀薄、在度仙门中并不起眼的偏峰,此刻却因林峰的缘故,无形中成为了整个宗门,乃至周边地域无数修士心目中的“圣地”。即便有宗门禁令,依旧有不少弟子远远徘徊,朝着峰顶投来敬畏与好奇的目光。
李长寿无视了这些目光,径直落入自家师父齐源老道那略显简陋的洞府前。
此刻,洞府内,齐源老道正与徒弟蓝灵娥、徒孙酒乌、酒玖几人聚在一起,个个面色激动,又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茫然。显然,那石破天惊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他们耳中。
“师父!师兄回来了!”眼尖的蓝灵娥第一个发现李长寿,立刻跳起来喊道。
齐源老道连忙起身,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惶恐:“长寿啊!你…你可算回来了!那…那个消息…林峰他…他真的是…” 他激动得胡子都在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酒乌和酒玖也紧张地看着李长寿,等待最终的确认。
李长寿步入洞府,挥手布下几层隔音结界,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消息属实。林师弟确已被女娲娘娘认回,天道功德见证,如今已是娲皇宫少主。”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李长寿亲口确认,齐源老道还是激动得差点背过气去,幸亏酒乌在一旁扶着。蓝灵娥则是捂着小嘴,眼睛瞪得溜圆,满是不可思议。酒乌酒玖也是倒吸凉气,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
“这…这真是…真是…”齐源老道缓过气来,喃喃道,“我小琼峰何德何能,竟能…竟能出一位圣人之子?老夫…老夫当初还差点耽误了这孩子…” 他又是自豪又是后怕。
“师父,福缘天定,非人力可强求。”李长寿安抚了一句,随即面色一正,道:“今日回来,正是要与师父、师弟、师妹商议此事。林师弟得此天大机缘,于我小琼峰而言,既是万载难逢的鸿运,亦可能是滔天巨浪前的平静。”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凝重:“从此以后,我小琼峰必将立于风口浪尖。无数目光会注视这里,有善意的结交,更有恶意的窥探。一步行差踏错,便可能为林师弟招祸,为宗门引来灭顶之灾。”
齐源老道等人闻言,脸上的激动迅速褪去,换上了凝重与紧张。他们修为不高,但并非愚钝,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长寿,你素来最有主意,你说,我们该如何是好?”齐源老道将主导权完全交给了大弟子。
李长寿沉声道:“策略需调整。以往我等力求低调,隐匿自身。然如今,林师弟身份已无法遮掩,小琼峰亦无法再完全隐匿于幕后。故,新策当为:对外,借势而行,稳坐钓鱼台;对内,低调如故,苦修不辍。可称之为‘低调发育,高调靠山’。”
他详细解释道:“借势,非是张扬跋扈,而是要以静制动。各方前来结交示好,可谨慎接触,收取部分合理资源,但绝不轻易承诺,更不卷入任何纷争。一切以稳固自身、提升修为为核心。我等越是沉稳,越是表现出不依仗身份横行无忌的姿态,反而越能彰显娲皇宫的威严,令旁人不敢小觑,更不敢轻易招惹。”
“对外,一切交涉由我出面,师父与师弟师妹尽量少与外界接触,安心修行。宗门若有安排,亦由我周旋。”
“对内,小琼峰防御大阵需全面升级!此次娘娘赏赐颇丰,正好用于此道。需布置更强的幻阵、困阵、杀阵,乃至直接连通地脉的遁逃阵法,务必做到金仙难入,大罗亦可阻上一阻!”
“此外,所有弟子需谨言慎行,绝不可在外提及林师弟往事,更不可有丝毫骄纵之气。我等一切如常,便是对林师弟最大的支持。”
齐源老道等人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安定了不少。
“长寿所言极是!便依你之计!”齐源老道立刻表态,“我们都听你的!绝不给峰儿…给少主惹麻烦!”
蓝灵娥也用力点头:“师兄放心,我一定乖乖修炼,不乱说话!”
酒乌酒玖也拍着胸脯保证严守规矩。
李长寿稍稍放心,又叮嘱了一些细节,这才让师弟师妹们先去修炼,独留下师父齐源。
他取出女娲娘娘赏赐的那朵“造化护心莲”,递给齐源老道:“师父,此宝蕴含造化生机,于温养元神、稳固道基有奇效,您留在身边温养,或可助您突破当前境界桎梏。”
齐源老道连忙推辞:“这…这太珍贵了!长寿,还是你留着防身…”
“师父,”李长寿语气坚决,“您修为提升,方能更稳妥地执掌小琼峰,亦是减轻我的负担。何况,弟子另有打算。” 他强行将莲台塞给师父,又留下部分九转凝魂丹,这才转身回到自己洞府。
一入洞府,李长寿立刻开启所有禁制,盘膝坐下,并未急于修炼,而是取出一枚特制的、与太白金星单线联系的传信玉符。
他沉吟片刻,神识浸入玉符,缓缓将今日之事,以极其精炼、客观的语气,向太白金星叙述了一遍,重点描述了女娲娘娘认子、天道降下功德、以及自己受娘娘赏赐之事,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请示意味,最后附言:“…晚辈见识浅薄,骤逢此变,心中惶恐,不知福祸,唯恐行差踏错,辜负娘娘厚爱,亦损及天庭颜面。恳请星君指点迷津,晚辈感激不尽。”
消息发出后,李长寿静心等待。他知道,以太白金星的政治智慧与在天庭的地位,必然能洞察此事背后的深远影响,以及…自己这枚“棋子”骤然提升的价值。
果然,不过半日,玉符便有了回音。太白金星的回信语气一如既往的和煦,却明显比以往更加亲切了几分:“恭喜长寿小友,得遇如此旷世仙缘,得蒙圣母娘娘青睐,实乃可喜可贺!娘娘认子,天道见证,此乃洪荒盛世,亦是小友之大造化。小友不必惶恐,谨守本心,恭敬侍奉圣母与少主即可。至于天庭这边,小友放心,陛下闻之亦是为小友欣喜,断无芥蒂。小友既得娘娘信重,日后更当为天地和睦、三界安稳多多尽心。若有闲暇,可常来天庭走动,老夫亦备薄酒,愿与小友共叙。”
回信虽未明说,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却再清楚不过:天庭不仅不会因他“另攀高枝”而疏远,反而会更加重视他这条连通新晋“圣二代”与娲皇宫的桥梁!甚至玉帝都可能因此高看他一眼!而太白金星本人,也明确释放了加深友谊的信号。
李长寿心中大定,这一步棋走对了。与天庭的关系不仅不能断,反而要借着这股东风,捆绑得更紧密一些,为自己再添一层保障。
刚与太白金星联络完毕,洞府外便传来了掌门空虚道人的传音:“长寿师侄,山门外有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奉东海龙王之命,送来贺礼,言明恭贺圣母娘娘认子之喜,并…并希望能与师侄你一晤。”
李长寿眉头一挑,东海龙宫?消息传得真快!动作也真快!这显然是看好林师弟的潜力,提前来投资烧冷灶了,而且目标明确,直接找上了自己这个“圣子师兄”。
他略一沉吟,回道:“有劳掌门师伯告知,请三太子稍候,弟子即刻便来。”
整理了一下仪容,李长寿驾云来到山门处。只见山门外,东海三太子敖丙一身锦衣,器宇轩昂,身后跟着一队虾兵蟹将,抬着十几个沉甸甸、宝光四溢的大箱子,引得周围度仙门弟子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敖丙见到李长寿,立刻上前,笑容满面,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长寿师兄了!久仰大名!小王奉父王之命,特备薄礼,恭贺女娲娘娘圣喜!娘娘圣德无边,今得少主,实乃洪荒之幸!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师兄笑纳,代为转呈娘娘与少主殿下。” 他语气恭敬,姿态放得很低,绝口不提自家龙宫,只提恭贺娘娘,显然深谙送礼之道。
李长寿心中明了,还礼道:“三太子殿下客气了。娘娘与少主居于天外,心意晚辈定会设法转达。只是这些礼物…”
敖丙立刻接口:“父王有言,此乃东海一点心意,绝无他意,更不敢劳烦娘娘与少主。听闻师兄执掌小琼峰,这些许资源,或可助师兄打理峰内事务,便请师兄代为收下吧。” 这话说得漂亮,礼物是给娘娘少主的,但实际是送给李长寿打理“圣子故居”用的,让人难以拒绝。
李长寿心念电转,龙宫富甲四海,这份“薄礼”定然丰厚。全盘拒绝,显得不近人情,可能得罪龙宫;全部收下,又显得吃相难看,容易授人以柄。
他微微一笑,道:“龙王陛下与三太子殿下厚意,晚辈心领。既是恭贺娘娘圣喜之礼,晚辈便僭越,代娘娘与少主收下其中三成,以为纪念。其余厚礼,实在不敢当,还请殿下带回。娘娘圣心仁厚,泽被苍生,四海安宁,便是对娘娘最好的贺礼。”
他这话滴水不漏,既收了部分礼物,表示了尊重,又点明了娘娘关注的是四海安宁(暗示龙宫以后安分点就是最好的报答),大部分退回,彰显了娲皇宫的格调与自己不贪财的形象。
敖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敬佩,没想到李长寿如此会做事,当下也不强求,笑道:“师兄高义!既如此,便依师兄之言。”他当即命人打开三个箱子,里面是精心挑选的极品灵石、仙晶、以及一些水属性的珍稀灵材,价值不菲却又不会过于扎眼。
李长寿坦然收下,又与敖丙寒暄几句,送其离去。
刚送走敖丙,接下来几日,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各种示好的势力纷至沓来!
南赡部洲万兽谷送来珍稀灵兽卵百枚;
西牛贺洲灵山脚下某佛国送来功德金砂十斛;
北俱芦洲某妖王送来万年寒玉精髓;
甚至一些平日里与度仙门毫无往来、高高在上的大宗门,也派来使者,送上厚礼,言辞恳切,只求结个善缘。
李长寿疲于应付,但每次都谨守原则:礼,可适当收一部分,彰显大度,结下善缘;但绝不轻易承诺,更不深入交往,所有礼物登记造册,部分上缴宗门(堵众人之口),部分留下作为小琼峰发展资源。态度始终不卑不亢,沉稳有度,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反而更令人高看一眼。
短短数日,小琼峰库房里的资源堆积如山,其丰厚程度甚至超过了度仙门过往千年的积累!齐源老道和蓝灵娥等人看得眼花缭乱,又是欢喜又是惶恐。
李长寿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这日,他将师父和师弟妹再次召集起来。
看着众人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李长寿面色凝重,沉声道:“师父,师弟,师妹。近日厚礼络绎不绝,此乃好事,说明各方敬畏娘娘与林师弟。然,福兮祸所依,此间繁华,亦潜藏莫大危机。”
众人神色一凛,收敛笑容,认真聆听。
“其一,资源动人心。如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小琼峰的资源,一旦我等露出丝毫破绽,必招来觊觎。其二,林师弟身份尊贵,不知多少势力想通过我等攀附娲皇宫,若应对不当,极易卷入洪荒大势漩涡,万劫不复。其三,亦是重中之重…”
李长寿语气愈发沉重:“圣人之子,尊崇无限,亦会引来同等量级的…敌意与算计。那些与娘娘有旧怨者,那些敌视人教、妖族者,甚至某些潜藏于暗处的混沌魔神…未必不会将目光投向林师弟,以及…与他关系密切的我们。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未来的敌人,可能远超我等想象。”
齐源老道等人听得面色发白,冷汗涔涔,方才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敬畏与恐惧。
“故,”李长寿总结道,“愈是此时,我等愈要牢记核心——稳!低调修行,提升实力,加固阵法,谨言慎行,不慕虚荣,不结党羽。唯有自身足够稳固,方能在这滔天巨浪中,守住这一隅安宁,不负娘娘与林师弟之余荫。”
“长寿(师兄)所言极是!”众人齐声应道,心中那点浮躁被彻底压下,只剩下沉甸甸的责任感与紧迫感。
安排妥当后,李长寿回到洞府,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资源,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资源有了,靠山更硬了,但危机也更大了。”他低声自语,“必须加快步伐了…小琼峰大阵需全面提升,第二、第三避难所需加速建设,纸人化身军团需扩编,各类毒丹、阵盘需加大储备…还有,与天庭的联络需更紧密,必要时可请太白金星甚至陛下,借天庭之势,行震慑之实…”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一道道指令在心中形成,一个以小琼峰为核心,借圣子之名、行稳健之实,串联天庭、适度利用各方资源,构筑全方位立体防御体系的庞大计划,悄然展开。
风波已起,福祸相依。李长寿深知,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而他所能做的,便是在这惊涛骇浪来临之前,将自身的舟船,打造得尽可能坚固,尽可能…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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