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第一缕晨曦刺破厚重的云层,将金辉泼洒在莽莽苍苍的边陲荒野上时,使团的车队已如一条沉默的长蛇,蜿蜒行至庆国与北齐交界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野狼坳。
坳如其名,两侧是连绵起伏、怪石嶙峋的陡峭山壁,其上覆盖着郁郁葱葱却透着一股子蛮荒气息的原始密林。坳底只有一条狭窄崎岖、勉强可容两车并行的古道,路面坑洼不平,布满了被雨水冲刷出的沟壑和松动的碎石。地势险恶,易守难攻,更易设伏。队伍刚进入坳口,一股带着草木腐朽和泥土腥气的阴凉山风便扑面而来,吹得人精神一凛。所有黑骑骑士都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或长矛,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高耸的崖壁和茂密的树冠。
范闲骑在马上,位于队伍前列,眼神锐利地扫过前方曲折的路径。按照计划,这里将是舞台。他正欲下达谨慎行进的命令,一直策马跟在他侧后方不远处的林峰(小竹),忽然驱马靠近了几步。
“范公子,” 依旧是那清冷如玉石碰撞的女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意味,“那些黑骑,刚刚全部撤走了。彻底消失,没有再跟上来。”
“嗯?” 范闲眉头一蹙,勒住缰绳。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昨日监视者惯常盘踞的山坡方向,那里只有风吹林海的波涛声。“撤走了?全部?”
“是。” 林峰(小竹)回答得言简意赅,兜帽下的目光平静无波,“就在半刻钟前,速度很快,目标明确地朝北齐方向去了。”
王启年也凑了过来,闻言有些不解:“大人,这……?”
范闲眼神却沉了下来。他望向野狼坳深处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幽暗谷道,又看了看后方被山影笼罩的来路。黑骑……是监察院直属的精锐,更是陈萍萍手中最锋利的刀之一。他们的存在,既是保护,也是威慑,更是某种态度的象征。如今,在计划即将展开的关键节点,在踏入这凶险之地前夕,黑骑竟无声无息地撤走了?这绝非巧合!
“又是陈萍萍的安排……” 范闲低声自语,眉宇间掠过一丝复杂和无奈。陈萍萍的心思,如同深渊,他至今无法完全看透。这位阴鸷的院长每一步棋都似有深意,却从不言明。撤走黑骑,是减轻目标?是诱敌深入?还是……有更深的考量?范闲无法确定,但一种被无形大手操控的感觉再次笼罩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计划已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陈萍萍想做什么,此刻他必须专注于眼前的棋局。
“计划不变。” 范闲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按原定方案执行。没有黑骑,我们自己演!”
“是!大人!” 王启年和高达立刻低声应命。林峰(小竹)只是微微颔首,兜帽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前方的山壁,投向计划中预设的伏击点。
队伍继续小心翼翼地深入野狼坳。沉闷的车轮声和马蹄声在狭窄的山谷中回荡,更添几分压抑。两侧陡峭的山壁投下巨大的阴影,阳光被切割成碎片,洒落在坑洼的路面上。
突然!
“咻咻咻——!”
一阵密集而凄厉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左侧山壁半腰处的密林中爆响!数十支淬着幽蓝光泽的弩箭,如同毒蜂群般,撕裂空气,朝着队伍中段肖恩所在的囚车和范闲的方向暴射而来!
“敌袭!!保护大人!保护囚犯!” 高达的怒吼如同炸雷般响起!他猛地一夹马腹,魁梧的身形瞬间挡在范闲侧前方,手中那柄门板似的重剑“锵啷”一声悍然出鞘,舞动成一片泼水不入的黑色光幕!
“叮叮当当!!!” 密集如雨的弩箭撞击在重剑上,爆出刺目的火星,绝大多数被格挡磕飞。但仍有数支刁钻的弩矢穿透了防御间隙。
“噗嗤!”“啊!” 两名护卫在囚车旁的黑骑士兵反应稍慢,瞬间被弩箭贯穿了肩膀和大腿,惨叫着滚落马下,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几乎在弩箭发射的同时,右侧山壁上也传来一声暴喝:“动手!救出肖恩老前辈!”
十几道穿着杂色劲装、蒙着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密林中窜出,动作矫健狠辣,清一色手持短刀或分水刺,目标极其明确地直扑囚车!他们配合默契,一部分人悍不畏死地扑向囚车周围的守卫,另一部分则直取囚车锁链!
“大胆狂徒!休想得逞!” 王启年尖细的嗓音此刻充满了“愤怒”和“惊惶”,他抽出腰间那把细长如同柳叶的腰刀,身形却显得有些笨拙地迎向一个冲来的蒙面人,“铛”的一声格挡,被对方的力量震得“蹬蹬蹬”连退数步,差点摔个屁股墩儿,口中兀自大喊:“保护囚犯!别让他们靠近!”
场面瞬间大乱!车马的嘶鸣声、伤者的惨叫声、兵刃交击的铿锵声、蒙面人的怒吼声混杂在一起,在山坳中激烈回荡!烟尘四起,碎石飞溅!
“砰!” 一个蒙面人趁着混乱,用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囚车脆弱的门锁处!那看似坚固的铁锁在重击下应声断裂!
“前辈!快走!” 砸锁的蒙面人低吼一声,随即被一名“红了眼”的黑骑士兵一刀劈中肩头,踉跄后退。但他成功制造了机会!
囚车内,须发皆白、戴着沉重镣铐的肖恩猛地睁开了那双浑浊却依旧蕴藏着凶戾的眼睛!他低吼一声,如同被激怒的困兽,双臂肌肉虬结贲张,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粗大的镣铐锁链竟被硬生生崩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他猛地撞开变形的囚车门,佝偻却异常迅捷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囚笼,毫不犹豫地朝着山坳深处林木最茂密的一条岔路狂奔而去!
“肖恩跑了!追!快追!” 范闲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怒和焦急,他指着肖恩消失的方向,对高达和王启年厉声喝道:“王启年!你轻功好!跟上他,留下记号!高达,带一队人跟我追!其余人清理此地,保护使团!快!”
“是!大人!” 王启年应得异常响亮,脸上写满了“视死如归”,脚尖猛地一点地,肥胖的身躯竟爆发出不相称的速度,如同一颗肉弹般朝着肖恩消失的方向弹射而去,一边追还一边大呼小叫:“老贼休走!留下命来!” 身影在密林中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高达则迅速点了三名身手最好的心腹黑骑,紧随范闲之后,策马冲入了那条岔路。马蹄踏在布满落叶和腐殖质的山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就在范闲等人冲入岔路的同时,混乱的战场边缘,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月光下的流云,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使团车队的范围,几个轻盈至极的纵跃,便消失在另一侧的密林中,正是林峰(小竹)。他身法之快,动作之飘忽,在混乱的战场中竟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林峰并未紧跟范闲,而是如同鬼魅般在密林中穿行,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感知力和小千的辅助,精准地避开可能的陷阱和岗哨,绕了一个不小的圈子,悄然抵达了范闲追击肖恩路线的侧前方一片视野极佳的高地。这里林木葱郁,一块巨大的山岩恰好提供了完美的遮蔽和观察点。
他无声无息地伏在岩石后方,斗篷和月白襦裙与周围灰褐色的岩石、青苔融为一体。目光穿透枝叶的缝隙,如同最精密的鹰隼,锁定了下方山道上正在上演的追逐大戏。
下方。
肖恩虽已老迈,又被囚禁多年,但大宗师的底子仍在,尤其对这片山林的熟悉远超常人。他如同狡诈的老狼,在崎岖的山道上左冲右突,利用树木、巨石和复杂的地形不断变换方向,试图甩掉身后的追兵。每一步踏出,都显得异常沉重,显然那崩开镣铐的一击以及长途奔袭消耗了他巨大的体力,呼吸如同破风箱般粗重,嘴角甚至隐隐渗出一丝暗色的血线——那是费介早年种在他体内、压制他修为的慢性剧毒,此刻被强行催动真气所引发的反噬!
范闲、高达和三名黑骑紧追不舍。高达和黑骑骑士在密林中骑马反而不如徒步灵活,速度受到限制。范闲则展现出了惊人的灵活性和追踪技巧,他时而策马疾驰,时而弃马徒步攀越,始终咬在肖恩身后百丈之内。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锁定着肖恩的身影,同时也在观察着山林中王启年留下的极其隐蔽的记号——一片被特殊手法揉碎的草叶,一根被折断后方向明确的细小树枝。
“大人!他速度慢下来了!” 高达沉声喝道,他敏锐地察觉到肖恩的气息越发紊乱。
“他中毒已深,强弩之末!” 范闲眼中寒光一闪,“散开!围上去!注意他临死反扑!”
几人迅速散开,呈扇形包抄,动作迅捷而无声。
肖恩冲至一处较为开阔的林间空地边缘,脚步猛地一个踉跄,扶住一棵老树才勉强站稳。他剧烈地喘息着,浑浊的眼睛扫视着四周,看到合围而来的范闲等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凶光!
“小兔崽子……想抓老夫回去……没那么容易!” 肖恩嘶哑地低吼一声,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不知何时藏匿的、磨得极其锋利的骨匕!这显然是他最后的底牌!
他不再逃跑,反而如同受伤的猛虎般,主动扑向了距离最近的一名黑骑骑士!动作虽不复当年迅捷,但那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和搏杀技巧依旧令人胆寒!
“小心!” 范闲厉喝。
那名黑骑骑士挥刀格挡,“铛”的一声,骨匕在精钢刀身上划出一溜火星!肖恩手腕一翻,骨匕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向骑士肋下!骑士惊险万分地侧身避开,但肖恩的左手却如同铁钳般扣向他的咽喉!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欺近!是范闲!
他没有使用沉重的武器,而是将真气灌注于指尖,快、准、狠地连点肖恩背后几处要穴!同时脚下步伐一错,巧妙地切入肖恩与黑骑之间,右手并指如刀,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狠狠斩向肖恩持匕的手腕!
“嗤!” 指尖蕴含的真气精准地刺入肖恩穴道,让他身体猛地一僵!同时,手刀斩落!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响起!
“呃啊——!” 肖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手腕剧痛之下,骨匕脱手飞出!范闲的指尖点穴虽然未能完全制住他,却成功打断了他的搏杀节奏,并让他再次牵动了体内剧毒!
肖恩身体剧烈摇晃,脸上瞬间涌上不正常的潮红,猛地喷出一口带着腥臭的黑血!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般萎顿下去。
高达和另一名黑骑骑士立刻扑上,用特制的牛筋绳将肖恩牢牢捆缚起来。
范闲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刚才那几下看似轻松,实则凶险无比,需要精准的判断和极致的速度。肖恩垂死挣扎爆发出的力量远超他的预估,他的左臂衣袖被肖恩临死反扑的爪风撕开了一道口子,小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火辣辣地疼。他撕下一截衣摆,迅速将伤口草草包扎。
“大人,您受伤了!” 高达看着范闲手臂上的血痕,眉头紧锁。
“无妨,皮外伤。” 范闲摆摆手,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危机并未解除,监视者撤走,黑骑离开,这野狼坳此刻就像一个巨大的舞台,只等着主角登场。他隐隐感觉到,更大的麻烦即将到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预感。
“啪、啪、啪……”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掌声,突兀地从空地另一侧的密林中响起。
紧接着,一个身影如同林间精灵般轻盈地跃出。
来人穿着一身裁剪利落、洗得有些发白的碎花粗布衣裳,腰间随意地系着一根草绳,脚下蹬着一双沾满泥点的农家布鞋。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地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额前垂下几缕俏皮的碎发。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清丽如同山涧的晨露,未施粉黛,却透着一种健康天然的野性活力。尤其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能映出山林的颜色,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然而,此刻这双眼睛里,却带着一丝审视和淡淡的疏离。
她手里还拎着一个沾着新鲜泥土的竹编篮子,里面似乎装着几株刚挖出来的草药,看样子倒真像个误入此地的采药村姑。
但范闲和高达的心,却在瞬间沉到了谷底!
北齐圣女,苦荷大师唯一亲传弟子,当世最年轻的九品上强者——海棠朵朵!
“范提司果然名不虚传。” 海棠朵朵停下鼓掌,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泉叮咚,语气却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设计引出暗处的眼睛,再亲自出手擒回这老魔头。好算计。”
她随手将篮子放在一边,目光扫过被捆缚在地、气息奄奄却依旧用浑浊眼睛死死瞪着她的肖恩,最终落在范闲身上:“不过,这人,我要了。”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范闲瞳孔微缩,脸上却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原来是海棠姑娘。失敬失敬。不知姑娘要这老魔头有何用?他是我庆国重犯,恐怕……”
“杀他。” 海棠朵朵干脆利落地打断了范闲的话,清澈的目光直视着他,“或者,你杀也可以。” 她的话语直白得近乎残酷,仿佛在讨论处理掉一只无用的猎物。
范闲心中暗凛。她竟然不在意肖恩的生死?只要他死在这里?这不合常理!苦荷想杀肖恩有很多机会,何必等到现在?还是在庆国境内动手?这更像是在……试探?
被捆缚在地的肖恩闻言,喉咙里发出一阵如同风箱抽动般的嘶哑笑声,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嘲讽:“咳咳……小丫头……好大的口气……不过……你失算了……这小子……他不敢杀我……也舍不得杀我……他身上……有太多疑问……需要老夫这个……活着的答案……” 他死死盯着范闲,语气笃定,带着一种看透人心的老辣。
范闲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如常,仿佛没听到肖恩的话。他看向海棠朵朵,声音依旧温和:“海棠姑娘说笑了。此人关乎两国邦交,是重要人犯,需押回北齐交由贵国陛下发落。范某岂敢擅自杀戮?”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匕首柄上。
“邦交?” 海棠朵朵微微歪了歪头,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新鲜,随即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点天真又带着点冷意的弧度,“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她清澈的眼眸中,一丝属于九品强者的威压如同初春的寒意,悄然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空地!
高达和两名黑骑如临大敌,瞬间将范闲护在身后,手紧紧按住了武器,额角渗出冷汗。面对九品上的威压,他们感觉自己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
“看来,是没得谈了。” 范闲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肃杀!他知道,言语已无用,唯有一战!
话音未落,他身形猛地前冲!手中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直刺海棠朵朵胸前!动作快如闪电!同时口中低喝:“动手!”
高达和两名黑骑也怒吼着扑上,试图从两侧夹击!
面对围攻,海棠朵朵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她甚至没有动用兵器,只是脚下步伐一错,身影如同风中柳絮般飘忽不定,轻易便避开了范闲那凌厉的一刺。纤纤玉手看似随意地拂出。
“砰!砰!砰!” 三声闷响!
高达和两名扑上来的黑骑如遭重锤轰击,闷哼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数丈外的地上,一时竟爬不起来!高达嘴角溢血,惊骇地看着那看似柔弱的少女!
范闲心头巨震!九品之威,竟恐怖如斯!仅仅是随手拂出的劲风,便轻易击溃了他的三名精锐护卫!他咬紧牙关,将《归元养气诀》运转到极致,霸道真气与归元气息在体内奔涌,身法再快三分,匕首带起道道残影,招招不离海棠朵朵要害!他知道自己八品与九品的差距犹如鸿沟,只能凭借技巧和狠辣弥补!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海棠朵朵赤手空拳,仅凭一双肉掌便稳稳地接下了范闲所有刁钻狠辣的攻势!她步法玄奥,如同闲庭信步,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化解攻击,白皙的手掌拍击在匕首上,竟发出沉闷的金铁交击声,震得范闲虎口发麻,气血翻涌!每一次碰撞,都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让范闲手臂酸麻,胸口烦闷欲呕!
实力的绝对差距,让范闲很快落入绝对下风!他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若非林峰之前点醒,让他《归元养气诀》根基扎实,真气运转圆融了许多,恐怕早已被重创!
“范提司,你很不错,可惜……” 海棠朵朵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随即又被更冷的决绝取代,“境界之差,非技巧所能弥补。” 她玉掌一翻,一股更加雄浑霸道的掌力如同排山倒海般涌向范闲!
范闲瞳孔骤缩!这一掌,他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千钧一发之际,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猛地放弃格挡,身体强行扭转,用后背硬抗了部分掌力!
“噗!” 一口鲜血喷出!范闲借势倒飞出去,落地后踉跄数步才站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后背火辣辣地疼,五脏六腑如同移位!他知道,自己撑不过下一招了!
看着海棠朵朵再次缓步逼近,那双清澈眸子里的杀意毫不掩饰。范闲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瓶,拔开瓶塞,将里面淡紫色的粉末朝着近在咫尺的海棠朵朵猛地一扬!
“小心!” 高达等人惊骇大叫。
海棠朵朵秀眉微蹙,反应极快,宽大的衣袖猛地向前拂动,带起一股劲风!然而,那紫色粉末极其细微,竟有不少穿透了袖风,沾染在了她的衣袖和裸露的手腕皮肤上!
“毒?” 海棠朵朵停下脚步,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沾染的细微粉末,又抬眸看向脸色苍白的范闲,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略带讥讽的笑意,“范提司,你师父费介没告诉过你吗?到了九品之境,内息流转自成周天,百毒不侵。寻常毒物,对我们……嗯?”
她的话音突然顿住!脸上的讥讽瞬间凝固!因为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异样的、难以形容的燥热感,如同无数细小的火星,猛地从沾染粉末的皮肤处窜起,瞬间顺着经络流遍全身!这股燥热来得迅猛而诡异,完全不同于真气运行不畅的滞涩,更像是……某种奇特的药性瞬间被九品强横的气血激活,直冲脑门!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浮起两朵异常明显的红晕,连耳根都瞬间变得滚烫!心脏更是如同擂鼓般“咚咚咚”狂跳起来,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范闲捂着剧痛的胸口,强行站直身体,脸上挤出一个带着血沫的、极其欠揍的痞笑:“毒?不不不,海棠姑娘误会了。我师父说过,九品高手确实百毒不侵。所以……我给你准备的,是‘春风一度玉生烟’,南疆顶级的……春药。专为高手准备的,内力越强,气血越旺,效果……嘿嘿,就越猛烈哦。”
“春……春药?!” 海棠朵朵那双清澈如山泉的眼眸瞬间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茫然?随即,那股从四肢百骸疯狂涌出的燥热感如同燎原之火,让她白皙的脖颈也瞬间爬满了红霞!她下意识地用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颊,那温度高得吓人!从未有过的羞窘、慌乱和一种被戏耍的强烈愤怒瞬间冲垮了她之前的平静!
“你……无耻!” 海棠朵朵的声音都带上了难以抑制的颤抖,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喷涌出强烈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种手足无措的羞愤!她感觉浑身燥热难当,气血翻涌得完全不受控制,连思维都似乎有些混乱!这……这比中了剧毒还要让她惊恐万倍!
她猛地抬头,眼神复杂无比地瞪了范闲一眼,那眼神中有愤怒、有羞恼、有杀意,最终却化作了强烈的慌乱和逃离的冲动!她甚至顾不上地上的肖恩和那篮草药,猛地一跺脚,身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仓惶无比地朝着密林深处飞掠而去!几个起落,那碎花布衣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带着草药味的香风和一句气急败坏、羞怒交加的娇叱在林中回荡:
“范闲!你……你给本姑娘等着!”
空地上一片死寂。
高达和两名挣扎着爬起来的黑骑,脸上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惊骇,此刻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海棠朵朵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嘴角带血、笑得如同痞子般的范闲,表情如同见了鬼。春药?逼退了九品上的圣女?这……
被捆成粽子的肖恩,浑浊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化为一声极其难听的干笑:“嘿……嘿……小子……够阴……够损……”
范闲脸上的笑容在海棠朵朵身影消失的瞬间就垮了下来,他猛地弯腰,又咳出一口淤血,脸色更白了几分。刚才硬抗那一掌,又强行调动真气撒药,牵动内伤,此刻五脏六腑都如同被绞在一起般剧痛。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喘息着,心中却也是一阵后怕。这招险棋,完全是赌!赌海棠朵朵的“单纯”和对这种“旁门左道”的毫无防备!
他看向海棠朵朵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这次是侥幸,下次……
而就在不远处的高地巨岩之后。
林峰(小竹)已经彻底摘掉了兜帽,露出那张足以让山林失色的绝美面庞。他毫无形象地蹲在岩石后面,手里不知何时变出了一小把香喷喷的炒瓜子,正“咔吧咔吧”嗑得飞起,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浓烈到几乎要溢出来的八卦光芒和……狂喜?!
【哈哈哈哈哈哈!!!来了来了!名场面来了!教科书级的‘春药退敌’啊!范闲你小子真是个人才!这操作骚断腿了!(???)】
【叮!推演完毕!目标‘海棠朵朵’生理反应数据采集完成,情绪波动峰值突破历史记录,羞愤值、慌乱值、气血翻涌值均达到理论极值!该目标对‘范闲’的潜在威胁指数在羞愤情绪主导下暂时清零!主人崽崽,你这瓜子真香!分我点能量波动尝尝呗?】 小千那软糯的童音在识海里叽叽喳喳,透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分你个头!让你关滤镜你不情不愿,现在看戏倒挺积极!】 林峰一边在识海里怼着小千,一边继续咔吧咔吧嗑着瓜子,眼睛亮得如同探照灯,【啧啧啧,看朵朵那脸红的,都快滴出血了!那跺脚娇嗔的样子……哎呀妈呀,太可爱了!这反差萌!原着诚不欺我!这趟值了!血赚!(??????)??】
【主人崽崽,你现在的表情好猥琐哦!像极了话本里偷看仙女洗澡的癞蛤蟆!】 小千毫不客气地吐槽。
【滚!你懂什么叫艺术欣赏?!】 林峰理直气壮,【再说了,我这叫沉浸式吃瓜体验!瓜子皮别乱扔,注意环保……嗯?】 他目光扫过地上被自己无意识丢下的几片瓜子皮,忽然灵光一闪,【小千!扫描瓜子皮成分!看能不能加点料?比如……下次见面给朵朵来个‘熟悉的味道’大礼包?】
小千:【……崽崽,你的下限呢?(⊙?⊙)】
林峰:【下限?那是什么?能吃吗?在快乐吃瓜面前,不值一提!哈哈哈哈!】
下方的范闲似乎有所感应,疲惫而警惕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了林峰藏身的高地。那里林木葱郁,山石静默,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并无任何异常。
范闲收回目光,压下心中那点莫名的古怪感(总觉得刚才好像有人在那狂笑?),对着高达沉声道:“带上肖恩,速速离开此地!” 此地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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