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的狂风暴雪,如同亿万头咆哮的冰兽,疯狂撕扯着鹰嘴岩上的一切。李添一(中年)如同扎根在寒冰中的孤松,暗金色的天眼胎记在风雪中灼灼发烫,蛇瞳龙眸的冰冷竖纹在重瞳深处无声旋转。他脚下的冰面上,“断链焚星”的血卦依旧散发着不祥的红光,微型白发黄河在仓库虚空中流淌,诡异的dNA荧光鱼群在死寂的“河床”中游弋,幽蓝的“2045”如同诅咒烙印在意识深处。
没有时间沉溺于悔恨与惊骇。第二幅卦象——“双蛇缠树”——那诡谲回旋的线条,缠绕着根系深入九幽、树冠托起破碎太阳的巨树图腾,在冰面上尚未完成的部分,正无声地催促着他。每一秒的迟疑,都意味着刘美婷被抽取的生命力更多一分,那白发河道中的诡异鱼群更壮大一分。
“添一!画下去!没别的路了!”刀疤老兵嘶吼着,声音被狂风扯碎。他背着奄奄一息的玄圭,如同风暴中的礁石,双腿深陷冰层,绳索绷紧如弓弦。玄圭龟甲上的磁针早已在狂暴的地脉扰动中失效,老人枯槁的脸上只剩下一种殉道者般的木然。
李添一(中年)深吸一口凛冽如刀的寒气,那寒气仿佛带着刘美婷枯发上的衰败气息。他再次咬破已经冻得麻木的食指,新的血珠涌出,带着更浓烈的混沌力量。指尖如刀,对着冰面上“双蛇缠树”卦象的核心位置——那象征着无尽轮回、生死纠缠的树根与树冠交汇的混沌节点——狠狠落下!
这一次,他摒弃了所有杂念,将全部意志、连同体内那躁动不安的龙珠之力、天眼洞察、以及源自血脉深处对刘美婷的守护执念,尽数灌注于指尖!
嗤——!
血珠融入冰面,深红刻痕瞬间蔓延!与第一幅血卦引发的山崩地裂不同,这一次,异变更加诡异、更加触及灵魂!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冻结思维的空间涟漪,以落笔点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鹰嘴岩平台上的风雪瞬间静止!飘舞的雪粉、呼啸的狂风,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半空中!连刀疤老兵那被风吹乱的发丝,都保持着狂舞的姿态,定格不动!
整个世界,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大的、无形的琥珀之中!
唯有李添一(中年)的意识,没有被冻结。他感觉自己的“视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拔高、抽离!仿佛灵魂出窍,穿透了凝固的风雪,穿透了昆仑的铅灰天穹,进入了一片……绝对寂静、绝对空旷、由无数巨大、光滑、冰冷镜面构成的奇异空间!
现代李添一与抗战时期的李崇山在镜面世界相遇!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无穷无尽、互相反射的镜像。他看到了无数个“自己”——穿着现代沾满血污的深蓝色工装,额生暗金龙眸胎记,重瞳中蛇纹隐现,脸上混杂着疲惫、混沌与挣扎。每一个镜像的动作都与他本体完全同步,如同最精密的复制。
然而,就在这片由他自己镜像构成的迷宫中,一个“异物”出现了。
在他正前方,大约十步之外,一面巨大的镜子里,映照出的不是他!
而是一个穿着破旧、洗得发白的土黄色军装,打着绑腿,浑身沾满硝烟与泥泞的身影!那人身形高大而精悍,脸庞轮廓依稀与李添一(中年)有五六分相似,却更加年轻,饱经风霜,眼神锐利如鹰隼,充满了战火淬炼出的刚毅与一丝深藏的疲惫!他的背上,斜挎着一柄带着皮质剑鞘的青铜古剑,剑柄缠绕的布条早已被血染透,变得暗红发黑!
李崇山!他年轻时的祖父!抗战时期的铁血军人!
李崇山显然也刚刚被拉入这片诡异的镜面空间。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与不解。当他的目光穿过重重镜像,最终锁定在李添一(中年)身上时,那锐利的眼神瞬间凝固!震惊化作了难以置信的骇然!眼前这个穿着古怪、额生邪异印记、眼神混沌的男人…竟然与自己如此相像?!
就在两人目光交汇、彼此都认出对方身份(一个来自血脉深处的感应,一个来自家族珍藏的模糊照片)的瞬间!
嗡——!!!
一股冰冷、狂暴、充满了毁灭意志的恐怖力量,毫无征兆地降临在这片镜面空间!仿佛有两只无形的巨手,强行按在了两人的肩膀上!
李添一(中年)感觉自己腰间一沉,低头看去,只见那柄沾着油污和暗紫粘液的高频能量扳手,竟凭空出现在自己手中!扳手表面闪烁着幽蓝的电弧,发出低沉的嗡鸣!
与此同时,对面的李崇山,也感觉背上一轻!那柄染血的青铜古剑,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拔出剑鞘,自动飞入了他布满老茧的右手!古剑虽无能量光芒,但剑身之上沾染的无数亡魂血气与战场煞意,凝如实质,发出无声的嘶鸣!
下一刻!
那股无形的恐怖力量,猛地将两人向对方狠狠推去!
“杀!!!”
一个冰冷、无情、如同最终审判般的意念,直接在两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纯粹的战斗本能和那股强加意志的驱使下!
李添一(中年)手中的高频能量扳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幽蓝的电弧,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向李崇山的头颅!
李崇山手中的青铜古剑,裹挟着战场积累的惨烈杀意和破邪的煌煌之气,化作一道冰冷的寒光,精准无比地刺向李添一(中年)的心脏!
铿——!!!
扳手与古剑,跨越了八十年的时空,带着截然不同的力量属性——科技的冰冷毁灭与古武的惨烈杀伐——在两人之间不足一尺的距离上,狠狠碰撞在一起!
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整个镜面空间!幽蓝的电弧与青铜剑身的血煞之气猛烈对冲,爆发出无数细碎的火星!巨大的反震力让两人的手臂瞬间麻木,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武器流淌而下!
两把武器的锋刃(扳手的棱角与古剑的剑尖)死死抵住对方的咽喉要害!形成了一个短暂却凶险到极致的平衡!
两把青铜剑交叉抵住对方咽喉!
冰冷的镜面,清晰地映照出这惨烈的一幕:现代与历史,祖父与孙辈,因同源血脉而被强行拉入这生死角斗场,彼此手中的武器,都精准地锁定了对方唯一的致命弱点!
“镇…镇河?”李崇山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穿越时空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他死死盯着李添一(中年)额头的暗金龙眸胎记,“是你?!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这…这是什么妖法?!”
“爷爷…”李添一(中年)的声音同样干涩,重瞳之中混沌与清明疯狂交织,看着祖父那年轻却刻满风霜的脸庞,看着那柄染满同胞与敌人鲜血的古剑,巨大的荒谬感和悲怆几乎将他淹没,“我…我也不想…是轮回…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两人武器相抵、生死对峙的瞬间,他们脚下那光滑如镜的地面,以及周围无数巨大的镜面墙壁,同时亮了起来!
镜面之中,倒映的不仅仅是他们此刻僵持的身影,更开始疯狂地闪烁、切换、浮现出无数破碎而诡异的画面!
画面如同被打碎的万花筒,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有刘美婷在产房中,满头大汗、痛苦分娩,而接生的医生(面容模糊)手上戴着蛇形戒指的瞬间特写!
有李添一(幼年)在襁褓中,被一个穿着青色粗布短褂的背影(青鳞?)用木勺喂食混入暗紫液滴的乳汁!
有九条雾子穿着和服,在实验室里对着培养舱中漂浮的婴儿“李镇河”克隆体,露出狂热笑容的画面!
有白发苍苍、衰老不堪的刘美婷,被强行绑在一个刻满邪异符文的祭坛上,下方是无数狂热跪拜的蛇族身影!
有年轻的李崇山在战火纷飞的村庄,紧紧抱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婴儿掌纹特写与李镇河完全一致),满脸悲怆与不舍…
……
这些画面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疯狂地冲击着两人的视觉和神经!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随着画面的闪烁切换,镜中两人的形象,也在随之发生恐怖的扭曲和…互换!
在某一组画面中,镜中的“李添一(中年)”穿着李崇山的破旧军装,面目狰狞,正用青铜古剑狠狠刺向镜外穿着工装的李崇山!
在另一组画面中,镜中的“李崇山”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额生暗金龙眸,眼神冰冷疯狂,正挥舞着高频能量扳手砸向镜外持剑的李添一(中年)!
……
镜中映出两人互换妻儿的恐怖画面!
“不——!!!”李添一(中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他看到镜中那个穿着军装的“自己”,正将染血的青铜剑刺入刘美婷衰老的身体!他看到镜中那个穿着工装的“祖父”,正用能量扳手砸向啼哭的婴儿!巨大的痛苦和混乱几乎让他精神崩溃!手中扳手的力道不受控制地一松!
对面的李崇山同样目眦欲裂!镜中那些画面,尤其是看到“自己”穿着古怪衣服伤害妇孺的景象,让他这位铁血军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和愤怒!“妖孽!休要乱我心智!”他怒吼着,凭着钢铁般的意志,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手中古剑的力道反而更增一分,试图趁对方心神失守的瞬间突破!
就在这平衡即将打破、生死立判的千钧一发之际!
所有疯狂闪烁的镜面画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收束!最终定格在了一个清晰无比的画面上!
画面背景是冰冷的、布满管线和仪器的实验室(正是之前量子纠缠的“伏羲”实验室)。画面的主角,是两人都无比熟悉的——王岩!
此刻的王岩,状态极其诡异。他左臂的鳞化已经蔓延到了脖颈,暗紫色的鳞片覆盖了大半张脸,仅剩的右眼瞳孔也变成了冰冷的蛇类竖瞳。但他那仅存的、属于人类的右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带着最后清明与决绝的光芒!
他正站在那台巨大的“河图”量子计算机旁,手中高高举起一个东西——正是之前他用来擦拭太极图阴鱼区域的、那个装着刘美婷母乳样本的塑料瓶!瓶盖已经打开!
在王岩的身后,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身影(陈博),正满脸惊骇与绝望地试图阻止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禁锢在原地!
镜面中的王岩(蛇化版),对着镜面之外、或者说对着这镜面空间中的两人,露出了一个极其惨烈、却又带着最后警示意味的、无声的笑容。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将瓶中剩余的所有乳汁,狠狠地泼洒向“河图”量子计算机那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核心处理器阵列!
就在乳汁接触核心的瞬间!
镜面中的画面,如同信号中断般,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与此同时!
李添一(中年)和李崇山手中死死相抵的武器(能量扳手与青铜古剑)的剑身\/棱角之上,那些流淌着的、属于他们自己的鲜血,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感召,猛地脱离了武器,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沿着武器接触的锋刃,飞速地向上蔓延、流淌、汇聚!
转瞬之间,两行由淋漓鲜血构成的、古老而狞厉的篆文,赫然出现在交叉抵住的武器之上!
李添一(中年)的高频能量扳手棱角上,血字为:杀己
李崇山的青铜古剑剑身上,血字为:证道
剑身铭文拼出「杀己证道」的完整谶言!
“杀己…证道…”李添一(中年)和李崇山几乎是同时,艰涩地念出了这由彼此鲜血写就的、冰冷残酷的最终审判!
镜面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那由鲜血书写的“杀己证道”四个大字,散发着令人绝望的红光,映照着两张同样震惊、痛苦、陷入绝境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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