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两名日本陆军卫兵的手紧握着腰间的南部式手枪枪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林皓,大步逼近。身后,佐藤一郎阴沉着脸,如同即将爆发火山。更远处,那个76号的刀疤脸特务,脸上挂着阴冷的狞笑,仿佛在看一场即将收网的猎杀。
腹部的旧伤在这一刻仿佛重新撕裂开来,传来尖锐的刺痛。林皓(灰鸦)的指尖深深陷入那把小巧瓦尔特ppK的握把纹路中,冰冷的金属似乎能稍稍压制住他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
拔枪?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面对至少两名职业军人?生存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解释?佐藤的怀疑已然写在脸上,任何言辞在打开检查的公文包面前都苍白无力。
电光石火之间,林皓的大脑如同超负荷运行的计算机,疯狂地计算着所有可能的变量。苏小姐的接应?远水救不了近火。制造更大的混乱?可能会引来更多敌人。
他的目光再次急速扫过全场,凶狠的佐藤、逼近的卫兵、阴笑的76号特务、周围那些或惊讶或冷漠或幸灾乐祸的宾客……
突然,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维!
他看到了佐藤眼中对76号特务那一瞥而过的、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轻蔑!日本正规军与76号这类特务机关之间固有的矛盾和不信任!
赌了!
就在最前面的卫兵距离他不到三步,即将伸手抓向他之际,林皓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极其夸张的、混合着巨大惊喜和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完全无视了近在咫尺的卫兵和佐藤,猛地转过身,张开双臂,用一种几乎是欢呼的、足够让附近所有人都听清的激动声音,朝着那个76号刀疤脸特务的方向大声喊道:
“天哪!谢天谢地!你们总算来了!东西已经得手了!快!接应我出去!吴队长果然神机妙算!”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呼喊,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让整个场面发生了诡异的逆转!
所有目光,包括佐藤和卫兵那杀气腾腾的目光,瞬间从林皓身上猛地转向了那个站在不远处、原本只是看好戏的76号刀疤脸!
刀疤脸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变成了极度的错愕和茫然!他完全没料到这把火会突然烧到自己身上!
“八嘎!你说什么?!”佐藤一郎的注意力果然被彻底吸引,他充满怀疑和愤怒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射向刀疤脸,“吴世宝的人?!你们76号竟敢算计到我们陆军头上?!想黑吃黑?!”
“不!太君!误会!天大的误会!”刀疤脸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慌了神,脸色煞白,连忙摆手解释,“我不认识他!他是胡说八道!他是……”
“闭嘴!”佐藤正在气头上,公文包可能被动手脚的焦虑和对被特务机关插手的本能反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更倾向于相信眼前这“人赃并获”的指认,一个“同伙”情急之下的呼喊!“给我拿下!把他们两个都拿下!”
命令一下,那两名卫兵立刻调转目标,如狼似虎地扑向还在试图辩解的刀疤脸!附近的另外几名日军警卫也闻声围拢过来!
“太君!自己人!我是76号行动队的!我有证件……”刀疤脸徒劳地挣扎着,试图掏出证件,但立刻被粗暴地按住,搜身,卸掉了武器。
“谁知道你的证件是真是假!带走!严加审问!”佐藤不耐烦地吼道,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赶紧检查公文包里的东西是否完好。
完美的祸水东引!
趁着这突如其来的、针对76号特务的混乱,林皓没有任何犹豫,他像一尾滑溜的鱼,身体猛地一矮,瞬间融入旁边那些受到惊吓、正在骚动后退的宾客人群之中!
他压低身体,利用人群的掩护,以最快速度向着记忆中的俱乐部侧门方向移动!那里通向厨房和后巷,是结构图上标注的备用撤离路线之一!
【成功制造混乱。威胁暂时转移。能量水平50%。警告:高强度运动将加剧消耗。】系统的提示音仿佛带着一丝急促。
腹部的伤口因这剧烈的跑动而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顾不上了!耳边还能听到身后传来刀疤脸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佐藤的咆哮声和宾客们的惊呼声!
不能回头!只能向前!
他撞开一个端着空盘子的侍者,无视身后的咒骂,猛地冲进了一条相对狭窄的走廊——这是通往厨房的通道!
走廊尽头,两名听到动静的厨房杂役正好奇地探出头来。
“闪开!”林皓低吼一声,速度不减反增,如同蛮牛般冲了过去,将那两人撞得东倒西歪!
冲过厨房!里面正在忙碌的厨师们惊愕地看着这个西装革履却状若疯魔的不速之客!
后门!后门就在眼前!
他猛地撞开那扇虚掩着的、散发着食物馊味和油腻气息的铁门,冲入了俱乐部后巷冰冷黑暗的空气中!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片刮过他的脸颊,却让他灼热的肺部稍微好受了一些。
到了!接下来是……
他的目光急速扫向巷子对面,按照苏小姐的计划,那里应该停着一辆闪着三次车灯的黑色别克轿车!
然而——
巷子对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别克轿车!
接应的车没有来?!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林皓的心脏!怎么会这样?!计划出了纰漏?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双重陷阱?苏小姐也出卖了他?!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这一刻,俱乐部后门再次被猛地撞开!两名反应过来的日军警卫追了出来!嘴里大声用日语呼喊着:“站住!开枪了!”
同时,巷子的另一头,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柱,听到动静的巡逻哨包抄过来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接应消失!他再次被逼入了绝境!
不!绝不能死在这里!文件必须送出去!
林皓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猛地拔出那把瓦尔特ppK小手枪,对着巷子另一头包抄过来的模糊人影方向,“砰!砰!”连开两枪!
枪声在狭窄的巷道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这并不是指望能击中什么,而是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和恐慌!
果然,那边传来一阵惊呼和杂乱的脚步声,手电光柱疯狂乱晃,追兵的动作明显迟疑了一下!
利用这宝贵的、用最后两颗子弹争取来的几秒钟时间,林皓没有任何犹豫,转身扑向了巷子中间那几个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木质垃圾箱!
他使出全身力气,猛地掀开其中一个的盖子,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进去!
瞬间,腐烂的食物残渣、黏滑的污物和令人作呕的气味将他彻底淹没!他尽可能地将自己蜷缩起来,藏在最深的角落,同时将那个藏着微型相机和文件的西装外套死死抱在怀里,用垃圾覆盖住。
几乎就在他跳进去的同时,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就在垃圾箱外响起!
“人呢?!” “跑哪去了?!” “肯定就在这附近!搜!” “小心!他有枪!”
手电光柱在垃圾箱缝隙间晃动。日本兵的皮靴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甚至有刺刀捅刺旁边垃圾箱的沉闷声音!
林皓屏住呼吸,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污秽的汁液浸透了他的衬衫,恶臭几乎让他窒息,但他一动不敢动,连牙齿都在打颤。
一秒……两秒……十秒……
外面的搜索似乎没有结果。
“八嘎!难道翻墙跑了?!” “去那边看看!”
脚步声渐渐远去,叫骂声也逐渐变小。
但他们并没有完全离开,似乎还在附近徘徊搜查。
林皓躲在恶臭和黑暗的垃圾箱里,一动不敢动。伤口在污物的刺激下传来一阵阵灼痛。接应车辆的失约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他的心头。
苏小姐……到底是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夜籁,他才敢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
他忍着剧烈的恶心和眩晕,艰难地从垃圾箱里爬出来,浑身沾满了难以形容的污秽,散发着冲天的臭气。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文件还在。相机还在。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一身恶臭,身份可能彻底暴露,接应消失,全城的敌人都在搜捕他……
他看向远处那依旧灯火通明的俱乐部,又看向这座黑暗冰冷、危机四伏的城市。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处理掉这一身污秽,然后……然后必须重新评估一切,包括那个神秘的苏小姐。
他的目光变得冰冷而锐利。
挣扎着站起身,他像一匹受伤的孤狼,拖着疲惫而肮脏的身躯,踉跄地向着更深、更黑暗的巷道深处走去。
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污浊的脚印,和一连串亟待解答的、关乎生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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