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传来温热，像摸到了活物的脉搏。林小满没缩手，反而把掌心贴得更紧，顺着裂痕边缘往里探。那热度不散，反而顺着指缝往上爬，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在回应她。
她收回手，低头看掌心——一道淡红印记留在皮肤上，形状歪斜，像被风吹乱的笔画。
周予安飘在她身后，魂体还泛着薄雾，刚才那一撞让他元气未复。“你还碰它？”他声音有点抖，“它刚才差点把阿绣拉走。”
林小满没答，转身走向主殿北墙。壁画还在，星图依旧浮在石面，只是光点比先前暗了一圈。她抬起手，用指腹擦过持镜人像的手腕位置。灰尘落下去，露出一截银环刻痕——纹路细密，和阿绣耳上那只一模一样。
“这画里的人……”她低声说，“不是随便画的。”
阿绣靠在墙边，银环被压在布袋底下，可她的手指还在无意识摩挲耳垂。听到这话，她忽然抬头：“那是我。”
林小满转头看她。
“我不是说我是她。”阿绣声音轻，却很稳，“我是说，这动作，这环，这镜子……我做过。千年前，我站在这里，手抬着，准备按下。可没人告诉我，一旦开始，就不能停。”
林小满盯着她，又回头看向壁画底部那道暗红线条。它从持镜者脚下延伸出去，弯弯曲曲，最终没入地底。她刚才摸到的裂痕，正好在这条线的正上方。
她咬破指尖，血滴落在掌心，迅速画了个“清目符”。灵觉猛地一震，眼前景象变了——壁画上的颜色活了过来，金粉泛光，红纹流淌，像刚画上去还没干透。
她看清了。
持镜人不是在压门，是在卡门。
手往下，但没到底。镜背朝外，银环贴心，血从指缝滴落，在地面汇成三小滩。中间那滩最大，形状像钥匙。
“周予安。”她忽然开口，“过来。”
少年鬼魂飘近：“怎么？”
“贴一下壁画，左边第三块石板，边缘有金粉剥落的地方。”
“干啥？”
“别问，照做。”
周予安犹豫一秒，魂体靠了上去。指尖刚触到石面，那片金粉突然亮了，像被点燃。一道虚影浮出来——是壁画的中间段，原本被风化的地方。
画面里，持镜人低头，血从手腕划口滴落，三滴正好落在镜背上。镜面泛起波纹，映出地下一道门影。门缝里有光，但不是往外冲，是往里吸。
林小满呼吸一紧。
她想起来了。古籍残卷里提过一句：“借魂映古，执念为引。”只有未散的执念之魂，才能唤醒沉睡的旧影。
“再往里一点。”她低声说，“去碰那道裂口。”
周予安飘过去，魂体贴上壁画上的裂痕图案。一瞬间，整幅壁画震了一下，尘灰簌簌落下，残缺部分竟一点点浮现出来——
第一段：持镜立门，银环在腕，手将压未压。
第二段：血落三滴，镜面生纹，门影显现。
第三段：手停半空，光自门出，一人自地下升，与持镜者相望。
最后一幕定格在两人指尖将触未触的瞬间。
林小满猛地后退一步。
这不是开启仪式。
是接人的仪式。
她立刻掏出古镜，翻到背面。斜钩符号在昏光下泛着冷色。她把镜子举到壁画前，对准顶部星图。
纹路完全重合。
不只是符号一致，连磨损的缺口都一模一样。
“镜是钥匙。”她喃喃道，“银环是引，血是信物，动作是口令……但最关键的是——”她看向阿绣，“守门人必须有执念，才能启动。”
阿绣闭了闭眼：“我不是守门人。”
“可你带着环，记得动作，魂体能唤醒壁画。”林小满盯着她，“你就是那个没完成仪式的人。”
阿绣没反驳。她只是抬起手，看着空荡的耳垂。
林小满转向周予安：“你刚才魂体被吸住，是因为你也有执念——没表白，没说出口。你的执念和这壁画共鸣了。”
周予安愣住：“所以……我能帮忙？”
“不止是帮忙。”林小满眼神一沉，“你是钥匙的‘保险’。仪式一旦失控，需要另一个执念之魂来打断它。你刚才被吸住，不是意外，是壁画在认你。”
她顿了顿，看向石阶方向。
晶体封了大半入口，但第五级台阶上的裂痕还在。温热依旧从底下传来，像是地脉在呼吸。
“我们错过了子时三刻。”她说，“但结界乱了，时间流速不一样。外界一息，这里能延半刻。只要脉动周期还在，我们就还有一次机会。”
周予安问：“下一次什么时候？”
林小满闭眼感受片刻：“等它弱下来。现在太强，系统在重置。等脉动降到最低点，就是下一轮启动窗口。”
阿绣忽然开口：“你打算怎么做？”
“模拟。”林小满握紧古镜，“我不真开，只做一半动作。手压到一半，停住。看看系统会不会反应。”
“可你不是她。”周予安提醒，“它可能不认。”
“它认的是流程。”林小满冷静道，“镜子、银环、动作、血、执念——五样齐了，它就会启动。至于是不是同一个人……它没时间分辨。”
阿绣盯着她：“万一它不让你停呢？”
“那就靠你。”林小满看向周予安，“你魂体能被壁画吸住，说明你能连上系统。等我做动作时，你靠近壁画，准备打断。一旦发现我控制不住，立刻用执念冲进去，把它搅乱。”
周予安咽了下口水：“我……行吗？”
“你比谁都干净。”她看着他，“没沾过阴气，没害过人，执念纯粹。这种魂，最能破局。”
少年沉默几秒，点点头。
林小满把布袋打开，取出古镜和银环。她将银环套在左手腕，镜背朝外，悬在胸前。右手掌心向下，缓缓抬起，准备模拟那个“压”的动作。
“等脉动降到最低。”她说，“别急。”
三人静了下来。
地下的震动还在，一下一下，像钟摆。林小满盯着石阶裂痕，感受着那股温热的节奏。周予安飘到壁画边缘，魂体微微发亮。阿绣闭着眼，手指再次摸上耳垂，像是在确认什么还在不在。
震动开始变缓。
第一下，间隔三秒。
第二下，四秒。
第三下，五秒。
林小满抬起右手，悬在古镜上方两寸处。
周予安靠近壁画，指尖轻触那道金粉裂痕。
阿绣睁开眼，声音很轻：“别到底。”
林小满点头。
右手开始下压。
掌心离镜面还有三寸，脉动突然一顿。
她没停。
两寸。
一寸。
就在即将触到的瞬间——
银环猛地一颤。
古镜背面的斜钩符号亮了，不是微光，是刺目的白。林小满手腕一麻，差点松手。她咬牙撑住，硬是把动作卡在半空。
地面嗡了一声。
石阶裂痕里的温热骤然增强，像是有什么东西醒了。
壁画上的持镜人像，眼睛突然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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