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吹拂着巷子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骚臭混合的气味。
杜建邦的内心,此刻正经历着一场十二级的超级地震。
那辆黑色的红旗轿车,静静地停在巷口,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车身上那块普通人看不懂,但特定圈子里的人一看就会双腿发软的特殊牌照,无声地诉说着一种超越了财富的、凌驾于规则之上的无上权力。
还有眼前这个自称“青松”的男人,他身上那股从容不迫、掌控一切的气度,以及他看向自己时,那种发自骨髓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敬畏……
杜建邦终于深刻地理解了系统对“龙卫”的评价——“家族最强守护力量”。
这哪里是什么保镖卫队?
这分明是一张渗透到了国家权力肌体深处的、无形而又无处不在的庞大网络!
他的震撼,如山崩海啸,但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理所当然。
这种两世为人磨砺出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落在“青松”的眼中,让他心中那份敬畏,又加深了几分。不愧是老主人的嫡系血脉,这份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气度,与生俱来,学是学不来的。
“少爷,”青松的声音依旧沉稳,但语速极快,显示出他超高的专业素养,“我已经启动了紧急预案,现场将由特殊部门接管。这几个人渣,将以‘勾结境外势力,企图危害国家安全’的特殊罪名被秘密处理。”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看了一眼地上那摊还在不停抽搐的烂泥,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厌恶。
“他们所有存在过的痕迹,包括户籍、档案、社会关系,都会在二十四小时内,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他们会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人间蒸发。保证不会给您,特别是不会给少夫人的生活,留下任何一丝一毫的痕迹和困扰。”
干净、利落、高效、不留后患。
这就是“龙卫”的行事风格。
杜建邦心中再次一凛。他知道,“危害国家安全”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足以让这些人以最快速度、最无声无息的方式消失的、最合理的“口袋罪”。这种能量,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商业范畴,触及到了一个更深、更核心的层面。
“那个修鞋的……”杜建邦的目光,投向了街角那个又重新坐下,在昏黄的灯光下,低头缝补着一只破旧解放鞋的修鞋匠。
他就是“龙卫一号”?一个看起来比自己伪装得还要彻底的、真正的“扮猪吃虎”的顶级王者。
“他是‘龙卫’体系中最顶尖的‘潜龙’之一,代号‘石匠’,”青松恭敬地解释道,“三年前,我们就已经通过情报分析,预判到您最终会回到江城,所以提前安排‘石匠’在这里潜伏下来,以防万一。他的任务,就是在您没有主动唤醒‘龙卫’力量之前,在暗中确保您和少夫人的绝对安全。像他这样的‘潜龙’,在江城,我们还布置了七个。”
杜建邦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猛缩了一下。
七个!
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身边竟然潜伏着七个像“石匠”这样身怀绝技的顶级高手,在暗中默默地保护着自己。
他忽然想起,自己从卖冰棍开始,到盘下小工厂,再到成为万元户,一路走来,虽然也遇到过李虎、刘建军之流的麻烦,但似乎……都解决得过于顺利了。
那些真正可能存在的、来自暗处的、更致命的威胁,恐怕早就在自己察觉之前,就被这些“潜龙”们,悄无声息地抹除掉了!
这才是真正的、润物细无声的守护!
“很好。”杜建邦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他没有去打扰那个“石匠”,只是将这份恩情,默默记在了心里。
他转身,准备上楼。
“少爷,”青松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请示,“对于孙浩……是否需要让他活得久一点,痛苦得久一点?”
杜建-邦的脚步顿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彻底吓傻,瘫在自己尿液里,连眼神都变得涣散的孙浩,脸上没有一丝怜悯。
“不用了。”他平静地说道,“蝼蚁而已,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处理得……干净点。”
“是!”青松再次九十度鞠躬。
杜建-邦不再停留,转身走进了楼道。
身后,几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专业人员,如同幽灵般从黑暗中出现,用最快的速度,将地上那几滩烂泥和所有痕迹,处理得干干净净。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仿佛一场无声的哑剧。
当杜建-邦用钥匙轻轻打开家门时,楼下那片冬青树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佛刚才那场血腥而又诡异的碾压,从未发生过。
……
房间里,温暖如春。
林晚晴依旧在沉睡,长长的睫毛在柔和的灯光下,投下一片安静的剪影。
杜建-邦轻轻地走到床边,脱掉外套,悄无声息地躺在了她的身边。
他没有立刻睡去,而是侧过身,静静地凝视着身边这张安详的睡颜。
一股难以言喻的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从他的心底深处,缓缓涌了上来。
今晚,孙浩这只蝼蚁,被“龙卫”轻松碾碎了。
可下一次呢?
那个在鹏城惊鸿一瞥,却让他感到无比凝重的“影子”组织呢?
汤永业,在那个庞大的组织里,甚至都算不上高层。可仅仅是这样一个中层代理人,就能在港岛呼风唤雨,调动资本,甚至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那真正的“影子”组织,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今晚,来的只是几个不入流的亡命徒,有“石匠”在,可以轻松化解。
可如果下一次,来的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小队呢?如果他们动用狙击枪,动用炸弹呢?
“龙卫”再强,能时时刻刻防住所有的暗算吗?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他不能把林晚晴的安全,寄托在别人的保护上,哪怕这个人是“龙卫”。
他必须,要亲手,为她,为这个家,建立起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撼动、任何子弹都无法穿透的、绝对安全的壁垒!
他必须变得更强!
比“影子”更强!强到足以让那个组织在听到他名字的时候,都会瑟瑟发抖!强到足以将这个笼罩在家族之上数十年的阴影,彻底撕碎,踩在脚下!
杜建-邦的眼神,在黑暗中,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
他下定了决心!
必须立刻!马上!再赴香港!
这一次,不再是像上次那样,为了赚点小钱,为了试探和布局。
这一次,他要去掀桌子!
他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杜氏家族遗留在港岛的所有资产、所有力量、所有控制权,全部收回到自己手中!
他要将香港,打造成自己对抗“影子”组织的第一个、最坚固的、永不沉没的超级堡垒!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燎原的野火,再也无法遏制。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
林晚晴醒来时,发现杜建-邦正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她。
“醒了?”杜建-邦的脸上,挂着她最熟悉的、宠溺的微笑,仿佛昨晚那场血腥的杀戮,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嗯,”林晚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像只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然后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有些埋怨地嘟囔道,“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好像都没听到声音。”
“怕吵醒你,就没开灯。”杜建-邦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心中早已酝酿好了一套完美的说辞。
吃早饭的时候,杜建-邦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了。
“晚晴,有个事……可能又要出去一趟了。”
林晚晴夹菜的筷子一顿,抬起头,眼中顿时写满了不舍:“又要走?去哪儿啊?你才刚回来……”
杜建-邦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一软,握住她的手,开始了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还记得我上次南下,顺便带过去的那份电风扇的设计图吗?”
“记得啊,怎么了?”
“鹏城那边的合作伙伴,把图纸拿给他们一个在香港的大老板看了。那个香港老板,对我这个设计非常欣赏,觉得我的想法很超前。”杜建-邦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受宠若惊”。
“真的吗?!”林晚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就知道,自己的男人是最棒的!他的才华,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嗯,”杜建-邦重重地点了点头,继续加码,“那个香港老板,想邀请我立刻去香港,加入他们总公司的一个新项目研发团队。他说,这个项目比电风扇重要一百倍,一旦成功,能改变整个家电市场的格局。他还承诺,只要我过去,就给我一大笔项目奖金,而且……还给我那个项目的股份!”
股份!
在这个年代,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几乎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遥不可及的名词。
林晚晴被这个巨大的“馅饼”,砸得有点晕。她张着小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看着她的表情,杜建-邦知道,自己成功了。
“建邦……这……这是真的吗?他们不会是骗子吧?”短暂的震惊过后,林晚晴又开始担忧起来。
“放心吧,我都核实过了,是大公司,正规得很。”杜建-邦安慰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晚晴。我想去试试。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未来。”
“我们的未来……”林晚晴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心中所有的不舍,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骄傲和憧憬所取代。
是啊,自己的男人这么有本事,这么有才华,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儿女情长,就束缚住他高飞的翅膀呢?
她应该支持他!毫无保留地支持他!
“那你去吧!”林晚晴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家里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
杜建邦将她拥入怀中,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许下了一个郑重的承诺。
“等我这次回来,我们就结婚。我要给你办一个全江城最风光、最盛大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羡慕你!”
……
离别的场面,总是充满了不舍。
在林晚晴那充满了崇拜、爱意和担忧的目光中,杜建-邦背着那个被她重新塞得满满的帆布包,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当然,这只是做给林晚晴看的戏。
火车开出江城地界的第一站,他便下了车。站台上,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早已等候多时。
车子一路疾驰,将他送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过会踏足的地方——一座守卫森严的军用机场。
机场的停机坪上,一架小型的、没有任何标识的专机,已经发动了引擎,静静地等待着他。
“青松”早已在舷梯下等候。
“少爷,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杜建-邦点了点头,走进了那间远比他想象中要奢华的贵宾休息室。
“青松”递过来一份崭新的文件袋。
杜建-邦打开,里面是一套完整的香港身份证明文件,和一张飞往香港启德机场的头等舱机票。
身份证明上的照片,是他的,但名字,依旧是“李建东”。
然而,这一次的身份背景,却被重新设计了。
“李建东,男,二十二岁。祖籍江城,三十年代因战乱流落南洋。其祖父曾为杜氏主脉的家族管事,在一次危难中,为保护老太爷而身负重伤,对主脉有过救命之恩。后杜家感其忠义,赠予一笔重金,并许诺杜氏后人,若有难处,可凭信物回港,寻求家族庇护。”
“此次,‘李建东’因家道中落,在南洋生活困顿,遂怀揣祖辈留下的信物,回港‘认祖归宗’,希望能得到杜氏家族主脉的一点照拂,在香港谋个生路。”
杜建-邦看着这份伪造得天衣无缝的背景资料,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一个家道中落、前来投靠、打秋风的穷亲戚。
这……简直是为他接下来即将在香港上演的“扮猪吃虎”大戏,量身定做的、最完美的剧本!
“少爷,”青松在一旁解释道,“目前杜氏在港的产业,由您的二爷爷,杜宏业掌管。但他年事已高,集团的实际控制权,已经落在了他的养子,也就是您的远房堂叔杜永昌手中。这个杜永昌,心术不正,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转移、侵吞家族资产,我们怀疑,他很可能与‘影子’组织有勾结。”
“而他有个儿子,叫杜文规,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仗着父辈的权势,在香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我已经通过渠道,将您‘回港认亲’的消息,透露给了杜文规。”
杜建邦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青松”这是在给他铺路,让他能顺理成章地,以一个最无害、最被人轻视的身份,切入杜家的核心。
“辛苦了。”杜建邦收好文件。
飞机呼啸着,刺破云层,朝着南方的璀璨明珠飞去。
几个小时后,飞机在举世闻名的、跑道直插进海里的香港启德机场,平稳降落。
与上次来时的拥挤嘈杂不同,这一次,专机直接滑行到了专用的停机坪。
杜建邦刚走下舷梯,就看到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崭新锃亮、在阳光下闪烁着奢华光芒的宾利轿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那块“dU 888”的车牌,在80年代的香港,简直就是一块行走的、会移动的金字招牌,嚣张到了极点。
车门打开,一个二十岁出头,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范思哲丝绸衬衫,头发用发蜡梳得油光锃亮、苍蝇落上去都能劈叉的年轻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戴着一副硕大的蛤蟆镜,嘴里叼着雪茄,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西装、如同铁塔一般的保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倨傲与嚣张。
正是杜文规。
他懒洋洋地倚在车门上,当看到从舷梯上走下来的杜建邦时,蛤蟆镜下的眉头,立刻不着痕迹地皱了起来。
那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衬衫,那条灰扑扑的涤卡裤,还有那个土得掉渣的帆布包……
杜文规的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浓浓的鄙夷和嫌恶。
他慢悠悠地摘下墨镜,上下打量着杜建-邦,仿佛在看什么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脏东西。
随即,他做出了一个极具侮辱性的动作。
他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真丝手帕,捂在了自己的鼻子上,仿佛空气中弥漫着什么让他难以忍受的穷酸味。
他迈着八字步,走到杜建-邦面前,居高临下地歪着头,用一口带着浓重优越感、蹩脚到了极点的普通话,轻蔑地开口问道:
“喂,你就是那个……从大陆跑过来,想打秋风的穷亲戚?”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着这个“穷亲戚”的名字,脸上露出夸张的思索表情,最后才一拍脑门,拖长了音调,懒洋洋地说道:
“叫……李……建……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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